早起,棠意礼发短信问荀朗,看演出前,可不可以一起吃晚饭。
彼时,荀朗在去机场的路上,昨晚陈秘书临时通知他,说纪先生第二天上午的飞机回南市。
荀朗开队里的车,去给纪南昀送行。琇書蛧
周末的机场高速,一路拥堵,到机场的时候,纪南昀的助手已经迎了出来。
“小纪先生,您可来了。”
助手面色大喜,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年头敢让纪先生等的,大概就剩这位小爷了。
荀朗跟着助手,走贵宾通道,直接进候机厅,路上他抽空回复棠意礼。
【你选餐厅,时间和地址发给我,我直接过去】
棠意礼秒回:【好的。】
有的时候,情绪是可以通过文字传达的,别看就是“好的”两个,荀朗似乎已经看见棠意礼那张小脸上得逞的笑容。
荀朗不自觉地跟着嘴角上扬,同时,收起手机。
他一抬头,正好迎上纪南昀的目光。
大佬坐沙发正中,独享一间贵宾室,身后高高的穹顶,大大的玻璃幕墙,正好看得见飞机起落。
荀朗走过来,“爸,我来晚了。”
纪南昀也捕捉到了儿子刚刚一闪而过的笑脸,之前的烦燥,慢慢消散。
他刻意板着脸,说:“你也知道你晚了,坐吧。”
荀朗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落座,父子俩无话可说,又是面面相觑的一场会面。
陈秘书站在一旁,急得就差搓手,同时心里哀嚎:化解尴尬真不是我强项啊!
“那个……”陈秘书清清嗓子,搜肠刮肚一番,终于想到了话题。
“小纪先生,咱们和丰唐集团的生意谈成了,一共是四点六亿,足够他们度过这一轮的融资危机了。”
荀朗抬眸,注视着陈秘书。
陈秘书又说:“您放心,后面如果还有需要,咱们还可以追加……”
“追加不追加,还要董事会评估。”纪南昀一句话,就截断了陈秘书,吓得他條然噤声,不敢多言。
纪南昀冷声继续说道:“棠家,也就那个女孩子长得好,除此之外,真是没什么优点了,至于棠丰,智谋有余,胆气不足,做起生意来畏畏缩缩,实在不是成大事的人,我看啊,丰唐集团也就是如今的规模,到头了。”
“如果想做大,肯定还要外援,你回去跟他们父女说,背靠咱们纪家,可以,纪家也愿意帮助他们,但有一点,要安分守己,不要利用纪家的招牌,出去招蜂引蝶……”
荀朗一直没有说话,他双手交握,倾身放在膝头。
陈秘书猛给老板使眼色,纪南昀收声,去看儿子。
半晌,荀朗看向纪南昀,似笑非笑地说。
“想不到您这么快,就把棠家都查清楚了。”
纪南昀一下就怒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查棠家,难道还不是为了你?!”
吃饭那天,陈秘书汇报时,荀朗在听到丰棠集团时,反应仅仅是迟疑了一瞬,就让纪南昀给看出来了。
纪南昀是什么人,纵横商场,杀伐果断,眼里不揉丁点沙子,儿子这点小反常,他看在眼里,回去立刻就让人把棠家资料都调了出来。
果不其然,棠丰有一个极漂亮的女儿。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
纪南昀当时就觉得自己洞察到了儿子的秘密,而那个女孩,也确实配得上感情一直空白的荀朗。
他自认为这个父亲做得很体贴了,儿子不明说的事,他都已经做得滴水不漏了,棠家都没有丝毫察觉,这个臭小子还敢不乐意。
冲谁?!
纪南昀坐直了身子,瞪着荀朗。
荀朗也温漠地看着纪南昀,父子俩的目光厮杀了N个回合。
荀朗稳住情绪,疏离中带着克制,一字一句地说。
“我承认,我对棠意礼、对棠家的困境很同情,您能出手帮助他们,我也很感谢,但是,您也应该知道,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是什么。”
“如果,您以为对棠家施恩,就可以肆意介入我的生活,那我宁可您不要帮棠家。
荀朗站了起来。
纪南昀气得脸色发白,指着荀朗:“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我跟棠意礼,不是您想的关系,您的情报人员也不要再去搞什么调查,骚扰棠家人。”
“给我、给大家都留一点余地。”
甩下最后这一句,荀朗大步流星,走出贵宾室,身后穿来阵阵玻璃瓷器摔碎的声响。
返回候机厅,空间豁然开朗,远行的旅客,摩肩接肘奔向各个方向,耳边广播双语播放着航班信息。
空气里回荡着一种漂泊感。
荀朗放缓脚步,穿梭在人流之中,一时有些烦闷,漫无目的地走到停车场入口,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他回头,看见陈秘书气喘吁吁追上来。
陈秘书将近五十岁的人,缓了好久,才说出第一句话。
“都怪我,不提丰唐集团好了,让你们父子都不能好好告个别。”
“陈叔,别自责了,不是你的错。”他无奈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了,我爸还是这种行事作风。”
陈秘书了然一笑,拍拍荀朗肩膀。
“我还要在北市呆几天,你开车了吗,送我回市区吧。”
纪南昀身旁的人,哪个不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陈秘书这种,什么时候出行不是前呼后拥,哪里需要搭顺风车。
不过是有话要说罢了。
荀朗开着那辆老爷车,陈秘书坐副驾驶。
车子里的空调风不太制冷,只好把车窗摇下一个缝。高速上的风噪,呼呼作响,灰尘在狭窄的空间里乱飞。
陈秘书有点吃惊于这样的条件。
转瞬,他了然一笑。
“那位棠小姐,知道你是纪先生的儿子吗?”
荀朗开着车,目不斜视。
“我们不熟。更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我懂,我懂。”陈秘书补充说,“我明白,你只是不希望棠小姐因为你的缘故被骚扰。”
“以陈叔你对我父亲的了解,他对我身边人所做的,只是骚扰吗?”
荀朗用极淡的目光,扫过陈秘书。
只是这一眼,就让混了半辈子商场的人,打了一个寒颤。
陈秘书无力地说道:“当年的事……是个意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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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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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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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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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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