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昀看着儿子的背影,对陈秘书说:“在咱们南边,这种厂子多如牛毛,我们何必在北方找合作伙伴。”
“没意思,推了。”
陈秘书点点头,准备一会通知公司的助手,把那位棠总请回去,别再叫人家白等。
这时,荀朗转过身,以高大的身形,面朝同样高大的父亲。
“爸,我回去了,您什么时候回南市。”
纪南昀一愣,显然没想到,儿子还关心他的行程。
他极力克制,才把上扬的嘴角往下压。
“不确定。”
“那您回去前,告诉我一声,”荀朗停顿片刻,“我去送您。”
纪南昀重新坐回桌边,悠悠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半天才冷冷一哼。
“嗯。”
荀朗跟父亲和陈秘书依次颔首,径自离去。
陈秘书返回桌边,提壶给老板重新满上。
“您看,小纪先生还是挺关心您的。”
纪南昀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一笑。
“我还不知道那小子。”
……
今天虽然是周末,但排队来见纪南昀的人,已经坐满了接待室。
哪个不是有头有脸,行业大佬。
棠丰放眼望过去,不住地摇头:看来他今天是够呛能见到真神了。
丰唐集团和纪氏,一南一北两家公司,本来就没有生意来往,更别提规模了,蚂蚁与大象,如何相提并论。
社交的本质是利益交换,有价值才有朋友。
棠丰也知道,以自己的价值,想攀上纪南昀这条大腿,难如登天。
人还没见着,棠丰已经有点灰心了,他犹豫是继续等,还是直接走,这时,听旁边有人在聊天,他坐着没动——ωωω.χΙυΜЬ.Cǒm
“……听说今天是和儿子吃饭,人没在,要不也不至于等这么久……”
“我也听说过这个小纪先生,挺神秘的,做什么的,你见过吗?”
“别说见了,提都不敢提……据说为了子承父业这事,父子俩闹得挺不愉快的……”
“……”
“棠总。”
棠丰听得入神,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吓一跳。
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优雅地系上西服扣,这才抬头去找声音来源。
是李舟译,他带着秘书、助理,呼啦啦一帮人走过来。
周围人都在看他们。
李舟译笑问:“棠总也来见纪先生了?”
“是。”棠丰笑笑。
“等很久了吧。”
棠丰的笑容越发干涸。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李舟译说话的嗓门比往常要大。
“纪先生我了解,不爱见生人,”他热络道,“要不,我为你引荐一下。”
棠丰连忙说,不用不用,多谢。
这是生意场上的规矩,搭个中间人认识的关系,往后有生意来往,承情的那一方,都要告知中间人,甚至还要被中间人抽取利润。
更何况棠丰想认识的,还是纪南昀,大佬中的大佬。
如果他是被李舟译引荐的,在纪南昀面前,他棠丰身上的标签,将永远是李舟译的朋友,无名无姓。
所以,为了长远打算,棠丰不可能走李舟译的路子,而李舟译也心知肚明。
丰唐集团如今吃了上顿没下顿,都是让自己给逼的,怎么可能会反过头来求他。
如果想求,早就把女儿送过来了。
何必等到今天,来纪氏坐冷板凳。
而李舟译呢,看着棠丰身处窘境,心里一阵痛快。
本来,他觉得自己儿子看上棠意礼,已经是抬举棠家,一而再再而三的礼让棠丰,哪知道那小丫头太娇蛮,为一点小事,不依不饶,把儿子给折腾得吃不下睡不着。
棠意礼都是让棠丰给惯坏的,也轮到他今天吃点苦头。
最好今天一次性,让他把苦头吃足,以后才能牢牢抱住他李家的大腿,只要他认怂,把女儿送上李骄阳的床,也是早晚的事。
李舟译准备再趁热敲打一下棠丰。
突然等候室门口,传来纷乱的声音,有人低声说句,好像纪先生回来了。
所有人一片肃整,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李舟译看棠丰,脸色凝重,反而春风含笑。
“既然纪先生回来了,那我先过去了,失陪。”
棠丰:“请便。”
在一众羡慕的目光里,李舟译转身,虚荣心已经爆棚,他迈步刚要走,就见陈秘书进了屋。
李舟译热情道:“陈总,都是老朋友了,不用迎,我这就去见纪先生。”
陈晟含笑,“纪先生刚回来,先歇口气。”
李舟译忙说:“这样啊,不急,那我再等等。”
“给您安排了单独的休息室,茶点都准备好了,您先去那等一下。”
能被格外优待,哪怕还要等,李舟译也颇为自得,这在所有人等候的人里,是独一份。
李舟译点点头,提步往前走,下一秒,却听见身后李晟说。
“棠总,您跟我来,纪先生有请。”
……
老爹还没回家,棠意礼怎么也睡不着。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烦了,披上晨缕,去厨房倒了杯水。
穿过客厅往回走,蓦地看见一个黑影,伏在沙发上。
棠意礼心里一个咯噔,忙去开小灯,白鹭鸶一样的罩灯,发出柔柔白光。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睡这了?”棠意礼放下杯子,赶紧过来,同时一股酒气冲鼻。
棠丰睁开眼,笑意朦胧,“你在家啊,阿梨。”
棠意礼把人扶起,帮棠丰扒掉西服,才看见里面衬衫已经湿透。
她不满道:“应酬到这么晚,还喝这么多酒,你约的谁啊,这么讨厌。”
“不许乱说。”棠丰唬女儿,旋即自己先笑了,“今天是纪先生的请的我。”
棠丰今天爽快极了。
原来他以为都见不着纪南昀了,哪知道峰回路转,他变成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进去面圣的人。
当时李舟译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棠丰到现在一想起来都觉得过瘾。
棠意礼才不管什么纪先生,她把水杯端给父亲,随意道。
“知道啦,反正就是生意谈成了,你很高兴就对了。”
“傻闺女,何止是生意谈成,那么简单,往后啊,咱们就用看李家的脸色了。”
棠意礼无可无不可的,看见老爹高兴归来,她之前的忧心,随之消散。
她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屋,却被父亲叫住。
棠意礼扬眉,“嗯?”
“你认不认识纪先生的儿子?”棠丰问。
棠意礼有点疑惑,摇摇头,压根想不起朋友圈里有姓纪的一号人物。
“不认识,怎么了?”她问。
棠丰摆摆手:“没事,睡吧,我就随口一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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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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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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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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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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