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骄阳不得不硬着头皮,服软道:“我爸做的事,我们家都认了,该怎么判怎么判,但兰黛集团……荀朗,你高抬贵手,我全家都靠这个吃饭,股价再跌下去,就真变卫生纸了。”
“看在大家朋友一场的份上,请你……放过兰黛集团。”
荀朗神色温漠,纪南昀也是不动声色。
李骄阳心里打鼓,决定再把话说得深刻一点。
“我知道,我们虽然名义上是发小,是朋友,但这么多年,都是我欠你的。棠意礼的事,我家不该给她家挖了那么大一个坑,最后还收了纪氏四十五个亿。”
“还有……雷教练的腿瘸了,是我的过失……”
最后一句,明显戳到了纪南昀的痛点上。
雷朋深的腿,李骄阳要说有三成过错,那么剩下七成,都要算在纪南昀身上,当初如果我不是他派去的人紧追不舍,雷朋深也不会在落荒而逃时,遭遇车祸。
纪南昀神情十分不自在:“当年的事,提它做什么,荀朗,叫你团队把热搜撤了,李家与咱们是世交,大家往后还有生意上的来往,不要把关系搞太僵。”
李骄阳附和:“是,是,往后,我一定不会再对棠家搞小动作。”
荀朗面沉如水,一直没有说话。
李骄阳仔细打量,心如擂鼓,这个少年玩伴,早就不是当初只懂沉默的个性了,喜怒不形于色,好物不言于表,这样气度,甚至比纪南昀还要让人难猜。
他吃不准自己的话,有没有起到作用,但看见纪南昀对雷朋深的腿,讳莫如深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没直接找荀朗,是怕棠意礼从中作梗,所以,他才来求纪南昀。
纪南昀也看向荀朗,看见儿子对自己也是同样的冷漠,心里很不痛快。
“怎么?你还有什么顾虑吗?还是这件事,你怕答应了李家,怕有些人那里交待不过去?”
“有些人”说的不是别人,就是棠意礼。
三人心知肚明。
李骄阳赶紧说:“伯父,您别逼荀朗,他要是觉得需要问问……”
“撤热搜的事,我知道了。”
荀朗突然开口,终结了另外两人攒了一肚子的话。
待他们还要说什么,荀朗起身,单手抄在裤袋里,“两个小时后,应该就会生效,没别的事了吧?”
答应得太痛快。
纪南昀和李骄阳尚未反应过来,荀朗已经走了。
李骄阳干巴巴地笑了笑:“麻烦、麻烦伯父了,没想到荀朗还是顾念我们兄弟情的,是我小心眼了,以为他不肯放过我们李家……”
“那、那就打扰了。”
李骄阳寒暄感谢一番,离开纪南昀的办公室。
不得不说,荀朗过于好说话的态度,还是让李骄阳深感不安。
荀朗的办公室和纪南昀在同一层,从纪南昀那边出来,必然路过荀朗门前,李骄阳忍不住扫了一眼,瞪大眼睛。
主位上坐着的,竟然是棠意礼,荀朗站在她身边,弯身和她一起看向屏幕。
棠意礼滑着鼠标,不知道说了什么,出其不意吻上荀朗脸颊,荀朗侧目看她,眼中有藏不住的温柔。
趁着屋里两人没发现自己,李骄阳攥紧拳头,快步过去。
乘坐电梯下楼,在大厦大厅里,他迎面碰上君胖。
“诶?你怎么来了?我还说找你呢!”
李骄阳斜睨君胖:“找我做什么?”
“这不是听说检方准备起诉你家李叔吗,我说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来找荀朗,看看能不能说动他。”
君胖知道这个听起来像场面话,但他来,确实是为李骄阳说情的。
冬日阳光从幕墙照射进来,钢筋穹顶,投下一道道交错阴影。
李骄阳冷笑一声:“有心了你。”
“我来找荀朗,他已经同意把热搜撤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头也不回的走。
君胖转身目送,看着他登上迈巴赫,摇摇头去按电梯。
……
棠意礼揪着荀朗的衣襟,几乎把布料都揉皱了。
可整个人还是激动颤抖停不下来。
她眼中潮意朦胧:“荀朗,你怎么对我那么好,刚刚你被公公叫进去,是不是帮丰唐跑投资的事,害你被骂了?”
荀朗看着那张精致的小脸,莫名想笑。
昨晚,她还不这样呢,今天他没做什么,她就要哭了,就因为一封邮件吗?
荀朗安抚棠意礼。
“没有。放心吧。我都是走的公司正常流程。”
关于李骄阳的事,甚至于“李骄阳”三个字,他连提都不想提。
棠意礼从椅子上站起来,把荀朗按在位置上,自己则背靠桌沿,牵这荀朗的手,摇啊摇的。
“谢谢你啊,丰唐的投资,你量力就好。刚才我的小姐姐也给我打电话了,说税务人员已经走了,叫我谢谢你高抬贵手。”
是高举轻放。
税务机关给款姐只开了一个三千块钱的罚单,给了她沙子大的教训,却差点唬破了人家的胆。
款姐当时暗自发誓,棠意礼这条大腿她是抱定了,且,以后再有夜总会一类的应酬,她绝不敢带棠意礼,除非踏过她本人的尸体!
事情告一段落,棠意礼心情平复了一些。
她今天烫了个渣女大波浪,最后一下的时候,卷发棒温度过热,导致弧度太卷,两边极度不对称,所以她索性把长发给扎了起来。
带着优雅大弧度的马尾,悄生生地,正对门口。m.χIùmЬ.CǒM
棠意礼忽而想到冯一曼的嘱托,跟荀朗说:“昨天我们去那种地方的事,你没跟君胖说吧?”
荀朗扬眉,不置可否。
棠意礼:“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已经告诉君胖?!”
荀朗莞尔,目光从棠意礼的脸上一错,向她身后看了一眼,然后才看她说。
“我没说,但君胖可能已经知道了。”
棠意礼迷茫了一下下,突然明白过来,赶紧回头,就看见脸黑如锅底的庞君时,撸胳膊挽袖子,走进来。
“昨天冯一曼回来那么晚,一身酒气和男人香水味,她去哪了?!”
棠意礼躲到荀朗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我不知道……”
君胖骂了句操,眼见着荀朗皱眉,补充了句,“不是骂你老婆。”
“操,那个冯一曼!反了她了!”
大概是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君胖在屋里兜一圈,转身就走了。
棠意礼捂脸,心里悄悄给冯一曼点蜡。
对不起,安息吧,姐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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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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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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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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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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