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打电话去问。
毕竟人家说了,是买自己,不是娶,她总不能问,诶,客人,钱准备好了吗,你还买不买了。
也太低格了!
棠意礼的自尊心可不允许她干出这种事来。
于是,她等啊等,等啊等的,养成了每十分钟就要看一次手机的条件反射,可就这么过去两天了,李家说马上就要发公关稿了,棠意礼是真的坐不住了。
到了官宣那一刻,棠意礼才真正觉得,嫁给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是多么痛苦的事,分分钟生理性作呕。
如果没得选,可能还能忍,可荀朗说他肯娶自己,棠意礼就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条逃离噩梦的出口。
怎么可能还回头呢。
不管荀朗现在对她是个什么态度,反正只要他肯娶自己,要她怎么样都行。
不管她说了多少伤害荀朗的话,又干了多少渣女的事,棠意礼发誓,新婚当晚,她一定跪地斟茶,给荀朗道歉。
当初撩人家的时候,她都肯舔,以后婚内舔,就更没有问题了。
棠意礼坐在办公室,看着外面员工正在下班,一片兵荒马乱的时候,她终于沉不住气,给荀朗打了个电话。
“喂,”她颤巍巍地跟接通的那头,说,“荀朗,是我。”
“我知道。”
棠意礼抿唇,到嘴边的话,斟酌斟酌再斟酌。
“那个……嗯……联姻的事,李家要官宣了,所以……”
棠意礼手指头不停地敲打桌面,脑袋里疯狂措辞,要怎么说呢,怎么说才不会显得自己特别心急。
“你等一下,我叫陈叔跟你说。”
荀朗先有了进一步动作,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阵交接的空虚感。
棠意礼发懵,什么陈叔?她见过荀朗的妈妈,这位陈叔又是谁?
棠意礼脑袋里一通乱转,尚未捉住什么头绪,就听见电话那边再次传来声音。
“你好啊,棠小姐。”
棠意礼反射性地回答:“你好。”
然后突然脑中啪地闪过一个信号——怎么听着这个人的声音这么耳熟呢——
“你是……”
对方忍着笑意,故意放慢了语速,好像是想让棠意礼自己品味一样。
“棠小姐,你连我是谁都听不出来了?”
“陈晟!”棠意礼一下就醒悟过来,当初任凭棠丰怎么去求,也不肯出手的陈晟,此刻竟然在荀朗的电话里。
她忙乱中改口,“陈总,你……你”愣是你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晟也不再继续打趣,毕竟这是荀朗和棠意礼之间的问题,他只是办事的人,无权参与。
“是这样的,棠小姐,你和小纪先生的婚事,纪先生属意由我来负责……”
“小纪先生……纪先生?”棠意礼喃喃重复。
陈晟口气平常:“对呀,荀朗,就是小纪先生,纪先生纪南昀的儿子。”
棠意礼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把荀朗的脸与这些称谓建立联系。
棠意礼已经十分努力,把呼吸放缓,才能压住惊诧感。
从听见陈晟声音,紧接着就验证荀朗是纪南昀的儿子,这一连串的错愕,还是把人给吓得不轻,然后棠意礼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半游离的状态。
她木讷地说:“这样,这样啊……”
陈晟并未过份关注棠意礼的反应,他一板一眼地说接下来的安排。
“……我刚刚派人把过大礼的礼单,送到贵府上了,你和棠先生先看看,过后两家人肯定要碰面的,到时候咱们再商量婚礼细节。”
“我呢,一会儿会亲自去一趟兰黛集团,把丰唐的欠款还上,然后直接代表棠家把婚事回绝掉,这样棠家就不用再出面了,接下来,高高兴兴的,咱们就办咱们的喜事。”
“棠小姐,你看,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哪里还有什么要求呢。
可以说,陈晟把方方面面都照顾得极为妥帖。
这一次的事,一定会彻底得罪李家,不管谁去退婚,必然看不到好脸儿,这都让纪家给包揽了,可见心思之细密,安排之贴心。
棠意礼说不出半句的不好来,甚至还有点感动,说起来可能有点老套,但有人帮她赎身的感觉怎么……有点好呢。
“陈总,我想跟荀朗说话。”
这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她想听到荀朗的声音。
急切地想要知道他的态度。
很快,电话那头换人了。
哪怕没说话,呼吸声棠意礼都不会认错,她郑重其事叫了一声,荀朗。
荀朗“嗯”了一声。
上一次,他们两人对话,还是停留在“无甚关系”的男女,现在就开始谈婚论嫁,马山要变夫妻的两人,气氛都有点尴尴尬尬的。
棠意礼语气不自觉地发虚:“你从没说过你是纪南昀的儿子……”
“以前我觉得这件事不重要。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件事还挺重要的,”荀朗停顿了片刻,语气温漠,似乎还带着浓度1%的嘲讽。m.χIùmЬ.CǒM
“如果,我早一点告诉你,可能事情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因为,那可能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碍于荀朗显赫的身份,棠意礼还敢动凡心喜欢秦声吗,她还会在丰唐易主之际,再一次选择放弃荀朗吗?
如果荀朗早一点把身份亮出来,有哪个女人有胆子,一次又一次的对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棠意礼深感惶惑,知道说对不起,已经晚了。
对不起,应该是对某件事的认真反思,而不是在得知受害人的身份后,出于畏惧而进行的补救。
棠意礼声音在喉咙中反复润色,始终找不到话语来表现追悔莫及的心情。
她只能轻轻地说:“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谢谢你肯……娶我。”
姑且算是娶吧。
棠意礼:“除此之外,我……我也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过去,我知道自己给你添了好大的麻烦,这种情况下,你还愿意帮我和丰唐……谢谢。”
不管两人之前如何,显然走到婚姻这一步还为时尚早。
如果不是为了解决棠家的危机,荀朗应该也不会娶她,所以,作为纯粹的受益者,棠意礼对自己、对这场婚姻还是有几分清醒认识的。
棠意礼由衷觉得,自己给荀朗制造的,是个巨大的麻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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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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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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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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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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