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气温23℃。
荀朗沿着卡伦海滩,晨跑回来,天气不算热,他只出了一层薄汗,不着急清洗,先去餐厅吃早饭。
一向赖床的君胖,破天荒地也在。
荀朗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来。扫了一眼好友肾亏的脸,他没说话,径自吃饭。
君胖不是起得早,而是根本没睡,新春燕尔,折腾一夜,傅溪都下不来床了,他硬撑自己生龙活虎,非要到荀朗面前亮个相,风骚地问他。
“棠意礼昨天说来的,怎么还没到?再有几天,咱们就回去了,她晚来一天,你就独守空房一天,兄弟很不忍心啊。”
其实,大部分时间,君胖都是有异性没人性的,他只顾在房里鬼混,哪里是真关心兄弟。
荀朗眉头,连动都没动一下,说:“我订了机票,下午就回去了。”
“啊?!”君胖诧异,“棠意礼不来了吗?”
荀朗放慢咀嚼,两颊缓慢起伏。
米兰时间晚上七点,也就是普吉时间凌晨十二点,荀朗给棠意礼打了一通电话,过去了六个小时,她到现在都没回复。
荀朗当然不会再打,但普吉岛的度假,对他而言,已经结束了。
“她应该不会来了。”
君胖:“你们吵架了?”
荀朗:“没有。”
他们甚至连一通真正意义上的电话,都没有。
荀朗饭量是一般同龄人的两三倍,往往是别人吃好了在等他,但今天,他就喝了杯冰水,吃了颗鸡蛋和炒饭,就放下了勺子。
他看着君胖把煎蛋捅破,拿烤过的吐司蘸着吃,不疾不徐地,似是很享受。
这才是真正度假的心情吧。
荀朗一言不发,坐在那里,看着君胖,饶是君胖心理素质再好,也顶不住那股……杀气。
对,就是杀气。
面对亿万观众,和强手林立的赛场,荀朗的目光,都不会有如此锐利,锋芒毕露。
运动员荀朗,是个内敛的人,可架不住,财阀太子荀朗,是个不好惹的。
亲眼见过荀朗怎么处置的李骄阳,君胖当然明白,荀朗的好脾气,纯粹是不跟人一般见识。
真犯在荀朗的忌讳上,有一个算一个,大家都得玩儿完。
荀朗的低气压,反常得很。
君胖隐约觉得问题出在棠意礼身上,可也知道瞎打听没用,所以嘻哈了两句,赶紧吃完,上楼回房。
傅溪听见动静,逐渐转醒,拥着雪白被单,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你出去了?”
君胖蹬掉鞋子,不知廉耻地把自己脱个光,钻入床褥间。
“吃了个早饭,该吃你了。”
手不老实,抠得也不温柔。
傅溪抬手打他肩膀,“你好烦,我还没吃,也不给我带点上来。”
君胖收了手,交握到脑后,平躺下,说:“下面是自助,随便你去吃,下个楼那么难吗?”
“或者我帮你叫个客房服务,给你送过来。”
反正,劳烦庞公子打包带饭,想都别想。
傅溪瞥了一眼大少爷:“棠意礼果然没说错,你们这帮人,没一个好东西。”
君胖嗤笑:“棠意礼?她有那个闲工夫,管好她自己就行了,还说我坏话。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傅溪扭头。
“没什么意思。”
傅溪才不信,“你这话,分明就是有内容,说说嘛。”
她裹着被单,往君胖那边挪了挪,还没坐稳,就让君胖伸手一勾,跌到他胸口上。
君胖一个翻身,把人给压在下方。
“亲亲我,告诉你。”
傅溪依言,一通啵啵啵。
君胖剥开腿下的被子,找准,箭矢上劲。
他坏笑着说:“棠意礼没来,荀朗又要回去了,这里面肯定有事,而且是棠意礼把荀朗给惹了,所以,她还是自求多福的好。”
“就这?”傅溪“嘁”他,“不就是放鸽子,荀朗多疼棠意礼啊,他肯定不会跟棠意礼计较,顶多哄哄就好。”Χiυmъ.cοΜ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大少爷狗脾气。”
“狗?”君胖不怀好意,伸出三指,不遑分说就捅了进去,“狗就狗,操。”
……
棠意礼被秦声真的气得不轻。
她跟自己保证,她的愤怒,绝对不是秦声说的心虚,她就是单纯地、不喜欢一个强势的追求者的愤怒。
可在异国他乡,在暗意滋生的小街巷里,要她如何摆脱掉秦声的拥抱呢。
好像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任由拥抱持续了一分钟,还是十分钟,棠意礼也分不清了,她最后主动推开他,说。
“我走不动了,闹不动了,我想回酒店了。”
秦声静静地看着她,这一次,他没有再出什么“我抱着你走”的惊人之语。
他叫棠意礼在原地等着,自己走到巷口叫了一辆车,身在安静的巷子里,隐约能听见秦声用意大利语和司机叫交流着什么,发音冲破唇齿的阻隔,低哑着爆破而出。
口腔里的震颤,带着含混,是意大利语的特色,现在听来,和这座城的优雅古拙,和秦声本人的声线,都特别契合。
他就像这座城一样浪漫。
棠意礼低头,抿唇,不自觉地抠着手指上浅橙色的甲油胶。
那是她为了度假,特意选的颜色,大前天才做的颜色,现在已经被她抠得有点花了。
车子碾压着石板路,慢慢在棠意礼身边停下来,秦声降下车窗,叫她,上车。
“咱们打车回酒店。”
棠意礼没问,你的车怎么办,反正是他的地盘,他自然有办法。
她上了车,和秦声并排坐在后面。
路上,棠意礼不想说话,秦声倒也惬意自得。
等街景慢慢变得熟悉,棠意礼知道马上就要到酒店了,才对他说。
“我准备明天就走了,你不用送我。”
秦声:“我没准备送你。”
棠意礼抿了抿唇,刚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就听秦声笑道。
“我跟你一起回北市。”
棠意礼立起眼睛,“我跟你一起?回北市?”
秦声:“刚才,你在医院小睡的时候,我给你的秘书打了电话,让他帮你订的机票,顺便让他帮我也订了一张。”
“叫你请我一张飞机票,没有问题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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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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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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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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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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