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乔确实是回了学校,只不过没有导师找她讨论毕业设计。
她一向习惯提前做好准备,毕业设计也不会拖到这个时间还没完成。
反倒是郝思嘉看见她回来,开心不已。
她直接问道:“你刚才那个电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突然想回学校陪你了,就找了个借口逃掉公司聚餐呗。”
邬乔随手将包放在桌子上。
郝思嘉惊讶道:“看你浓眉大眼的样子,居然也会耍滑头。”
“什么呀,”邬乔被她逗笑。
“还说不是吗?你以前连思政课都没逃过一节,现在居然连公司聚餐都敢逃了。”
但很快郝思嘉凑近,问道:“既然是聚餐,不吃白不吃,你干嘛不去?”
邬乔淡然:“不是说了,想回学校陪你。你不是天天在微信上喊好无聊。”
“……”郝思嘉微微惊讶:“我这么重要的吗?”
“既然是这样,我请客,咱们出去大吃一顿吧。”
或许是即将离开校园,邬乔每次回学校,都会跟郝思嘉出去吃饭。
这在她几年大学里,是罕见的事情。
两人找了个小火锅店,一人一锅,便宜又好吃。
“我们公司附近吃饭的地方,又贵又难吃,我真是在这个公司,一点都待不下去了。”
郝思嘉一边涮菜一边吐槽。
步入社会,成为社畜的第一步,大概就是不停的抱怨工作,抱怨环境。
邬乔颇为赞同道:“我们公司附近都是商场,很贵。”
因为邬乔租住的房子,厨房是公共的,有点儿脏,她一般都不太用。
所以她每天都是在公司楼下吃饭。
幸亏时恒的实习生有一天三十块的餐补,要不然她只怕也是舍不得。
“你们公司不是有餐补的?”郝思嘉说道。
她开始实习之后,才发现公司与公司之间的差距,比人与狗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邬乔:“实习生是一天三十的餐补,我听说G1助理级别的员工,每天是六十餐补。”
“这么高?”郝思嘉瞪大双眼。
她突然觉得面前的火锅都不香了,抱怨道:“我们公司实习生的工资听说只有一千五,然后什么补贴都没有。”“转正就好了。”邬乔安慰她。
郝思嘉:“好不了的,我周围那些老员工餐补也就才三十。而且我们这个所效益不算好,奖金都经常迟发。”
邬乔用筷子戳了下盘子里的丸子。
其实是不管她自己之前的实习经历,还是跟身边的同学聊过,邬乔知道时恒的待遇在业界都是顶尖的。
况且时恒的升职机制很明确,从G1助理级一直到G7合伙人级。
共有七个等级划分。
公司会根据员工自身的表现以及能力,给予合理的晋升。
也不至于像别的公司那样,始终看不到升职的希望。
“而且我发现建筑公司的学历歧视,还挺明显的,”郝思嘉有些丧气道。
邬乔一怔:“我们公司倒是还好。”
郝思嘉再次羡慕:“你到底是进了一个什么神仙公司。”
邬乔默默想着,大概是因为它拥有一个极其厉害的创始人吧。
“我觉得时恒最大的优点,应该是包容兼并,其实在设计公司里,学历歧视确实挺严重。但据我所知,时恒有一位副合伙人,他就既不是国外名校出身,又不是国内建筑老八校,毕业的学校很普通,但个人能力非常强。所以他去年正式升任时恒的合伙人。”
郝思嘉恨不得仰天长叹一声,她低声说:“你都不知道我们所抱团有多严重,有些事情同校的都指点同校。幸亏我们T大牌子响亮,又是老八校的领头羊,我这个学渣不至于活的那么凄惨。”
“跟我一个组的另外一个学生就惨了,我看她履历特别漂亮,在校成绩都是年级排名前五,结果就因为没个好学历,在我们组里基本快成边缘人物了。”
郝思嘉其实既得利益者,但她确实又看不惯这种现象。
所以在这家公司,别提多痛苦。
邬乔见她一直抱怨,忍不住说:“时恒一直有在校招,要不你投简历试试?”
“不行,不行,我不行的。”郝思嘉连连摇头。
邬乔鼓励她:“你都还没开始呢,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我没有你这样的毅力啊,”郝思嘉苦着脸。
吃了一会儿,郝思嘉问道:“对啊,你最近怎么样?时恒这样的公司,案子肯定很多吧。”
邬乔轻声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最近一直在忙一个幼儿园项目设计方案。”
“对呀,怎么样?”
邬乔竭力保持语气的平静,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是在炫耀,她说:“今天我们公司内部比稿,我赢了。下周我会跟另外一位同事跟甲方碰面,由甲方决定选择最后的设计方案。”xiumb.com
郝思嘉怔住。
“啊,”她猛地尖叫。
哪怕她们坐在店里的角落,还是引来了不少人转头。
邬乔赶紧做了手势,示意她小点声。
郝思嘉直勾勾盯着她:“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现在只是赢了公司的比稿,还没到正式定下方案,”邬乔淡淡说:“而且我那位同事,她的方案比我的更出色,我觉得甲方可能会选择她的。我的方案机会不大。”
郝思嘉再也憋不住,“我的乔,你可太凡尔赛了。”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咱们班里的有一个算一个,现在能参加核心项目,在里面打杂都算是了不起的。”
郝思嘉深吸一口气:“你这可是独立设计一个项目。”
“独立设计!!!”
她连说了两遍,让邬乔失笑:“果然还是你懂我。”
“对了,在程令时那种业界大神身边工作,是什么感觉?”郝思嘉八卦道。
邬乔被她问的一愣,许久都没说话。
“他那样的人,是不是特别强势,特别有能力,”郝思嘉确实是好奇,这种级别的建筑师,原本只能在杂志或者各种讲座上,远远的看上一眼,她半开玩笑说:“每天看着他的帅脸,是不是有种幸福到晕掉的感觉?”
“……”
“要是我,肯定连班都顾不得上,光盯着他看了。”
这回邬乔终于轻轻开口:“嗯,很幸福。”
“对吧,对吧,”明明郝思嘉还开心的附和,可谁知说着,说着她反而看向邬乔,有些愣神,半晌才又说:“邬乔,这不太像你说的话呀。”
邬乔抿了抿唇,有些出神,低喃道:“因为现在这一切,对我来说就像做梦一样。”
不管公司也好,待在他身边工作也好。
郝思嘉听着她的话,忍不住说:“你再这么说,我就当你是凡尔赛了。”
“那你就当是吧。”邬乔笑道。
其实她没有说谎。
现在的她,真的觉得很幸福。
只是这种幸福里,夹杂着她总是无法克制的微微酸涩。
邬乔知道,如果她能克制住对程令时的喜欢,只将他当成一个很好很好的哥哥,那么她便不会陷入这种自相矛盾的情绪中。
只可惜,这世间没有一个阀门。
能轻易关掉她心底的喜欢。
她对程令时的喜欢。
对面的郝思嘉,并不知道邬乔此刻的情绪,有多复杂。
也不知道,她的喜欢其实就夹杂在,这句看似开玩笑的话里。
在喜欢的人身边,即便酸涩,依旧幸福。
*
这个周末,邬乔都留在学校里,继续深化她的设计项目。
下周就要给甲方做汇报。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方案,确实不如顾青瓷的出彩。
可是不到最后一刻,方案选定,她都不想早早认输。
谁知到了公司没多久,公司通讯软件上,程令时发了一条信息。
“邬乔,来一下办公室。”
邬乔看到之后,立即起身前往他的办公室。
在门口,她敲了敲门。
谁知没人应答,原本她习惯性准备推门进去。
却又想起那封邮件,又敲了几下。
“进来吧。”里面的人突然说了一声。
邬乔这才推门进去,一走到桌边,她开口喊道:“程工。”
“你手机掉了吗?”程令时直接开口问道。
邬乔眨了眨眼睛,下意识说:“没有啊。”
程令时听到这句话时,似乎强压着情绪,许久,他轻声说:“所以,是哥哥哪里得罪你了吗?”
“没有。”邬乔摇头。
“那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
邬乔眨了眨眼睛,这才明白,程令时叫她进来的原因。
许久,她主动开口:“我周末都在忙着深化幼儿园的设计图,所以没太注意手机上的信息。对不起。”
程令时揉了揉眉心,低低嗯了声,“下次,最好还是回复一下。”
“要不我会以为你出事了。”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
邬乔这才发现他眼底乌青很严重,好像没有休息好。
程令时觉得自己也挺可笑,给她发了几条信息,都没回复。
他险些大半夜给她打电话,看看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谁知没一会儿,就看见她在微信群里,回复了别人。
这种事情,他真是头一次遇见。
要说被冷落,心底确实有不爽。
可更多的是迷茫,因为他并不知道,哪里让她情绪不对劲了。
“你能跟我说说,为什么躲着我吗?”
程令时的性格从来就是这样,直截了当。
反而是邬乔被问的,有片刻的慌张。
又是沉默了许久。
她下定决心说:“程工,以后你能不能对我,像对别人一样。”
程令时这次站了起来,低头看她:“什么意思?”
邬乔实在太过紧张,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可是她却强迫着自己,说出心底一直藏着的话,“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
程令时原本想听听她,究竟要说什么。
可真的在听到这话,又陡然有种铺天盖地的荒谬。
他气笑了:“所以你这几天的反常,是觉得我对你太好?”
这都他妈的什么理由。
邬乔听着他怒气冲冲的话,心头一窒,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她不把自己想说的说完,她怕自己会后悔。
“我知道自己这样说,很没有良心。但是你能不能……”
她声音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
染上一丝丝哭腔。
“不用对我这么好,就像对待其他员工那样,对待我。”
只在工作上产生交集,在生活中让彼此远离。
这样她就不会产生妄想,产生贪恋。
她也想喊他师父,一直留在他身边。
可如果这样,她就会永远都走不出去。
程令时垂眸,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她低低垂着脑袋,细长的脖颈被竖起的黑发遮挡住大半,只露出一点点白皙柔嫩。
纤细柔软到,让他居然说不下去任何一句话。
程令时并不是个好脾气的,虽然他表面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
可是一旦触及到他,他绝对不会留有情面。
但望着眼前这个,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地板的小丫头,他居然束手无策了。
本来他可以问,是不是公司里有人说闲话。
他知道邬乔这种空降进来的,必然会受到非议。
可现在面对她的请求,他居然……
终于,邬乔听到对面,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如你所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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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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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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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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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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