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摇着扇子看着面前忙活的人禁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又叹口气,这家伙,平时让他做个事推三阻四哪有现在这股热乎劲,看似在按他的指令行事实则自己乐在其中,很是想要在人面前表现表现,不过还得帮他打掩护,真坏!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姑娘倒也生的漂亮,明媚皓齿的,眼神也干净,很是明亮,看样子也是个善良的孩子,和小鱼仔刚好凑一对,以后小孩生出来得多好看啊,那个时候他就当爷爷了,可以每天都帮他们溜孩子。
阿叔转向被宋一与摁在竹椅上的女孩,笑眯眯得对着她说:“小姑娘,随便坐啊,想吃什么就说,让小鱼去给你洗。”
小姑娘连连点头,显得有些局促,连声道谢,脸色绯红,进屋这么久了也不见退,后来竟然连耳朵都开始发红了。看来是个温柔文静的小孩,嗯,不错不错。
阿叔悄悄打量着谭言西,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是嫌弃宋一与这小子不成事儿,一看就还没追着人姑娘。越琢磨这事儿吧还越是着急,要是晚了,万一人姑娘被截胡了小鱼仔上哪找去,待会得对他好好说道说道。
等谭言西脸上的红霞消散,宋一与从阿叔那顺了把黑色的小伞想要送谭言西回去,被她拒绝了,说是距离不远自己回去就好,让他在这多陪陪阿叔。穿好外套,起身向阿叔道谢,和那天一样就留给宋一与一个在咕噜咕噜声中的身影。
“喂,小子!”待谭言西走远,阿叔抓起一块西瓜皮就朝他扔了过去:“还不快老实交代。”
“同学”宋一与侧头一躲,哐当一声,西瓜皮就准确落入了身后的垃圾桶。
“……”,“没用!追个人都追不到。”阿叔坐到摇椅上加大力猛摇扇子,扇起的风带着扇子夸夸作响,侧过头去不想看他。
“那是还没追”宋一与反驳道。
“那你倒是去追啊。”
“我又没说喜欢她。”
这话说得阿叔一愣,连扇子都不扇了,朝他翻了个大白眼,但也让他突然体会到了十六七岁的男孩们对于爱情的青涩。明明期待又别扭,不肯承认自身的欢喜,也不肯彻底放**段去追求,却又不甘心自己初次的萌芽就此掩埋在地里,因而总要做些事情去吸引意中人的注意,比如去拉拉别人的头发啦,扯扯别人的衣服啦,说她不是意中人啦,幼稚又惹人发笑,若不过分倒也不必过于苛责,总归来说不过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罢了。
可惜,对于阿叔来说在他十六七岁时没有体验过这一份砰砰跳,因为他早在十五岁时就青梅入怀,从此美人在侧,意气风发。
“小鱼仔,我给你讲啊,我十五岁就把你苏姨追到手了,你再看看你,没用。”阿叔咧着嘴笑,拿起桌上的相框用衣角仔细擦着,说着说着,笑得越发开心。
宋一与坐在一旁别过头去不想再看,静默了几分钟后说道:“别笑了。”
阿叔摸着相片低着头嘴角还上扬着,看不清表情,宋一与起身走到阿叔身旁:“我说,别笑了。”
安静的空气让人恍然发觉原来竹扇已经停止了许久,夏日里的热浪猛然袭来,压得人喘不过气,从毛孔侵入到人体的每一个细胞。
宋一与拿过阿叔的竹扇扇起了风,抬起手压在阿叔肩上:“老头,你看,起风了,想哭就哭吧,苏姨也准是想你了。”
收回手,向门外走去,遮阳伞的边缘垂在风里一上一下,双腿一弯就着台阶坐下,看着对面的细柳,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守着这一方阿叔支起的小摊,想着这人间事啊,怎么难两全。
阿叔多年前是个缉毒警,年轻的时候也曾扛枪上靶,意气风发,踩过雨林的泥泞,埋过大漠的黄沙,英雄赤胆护卫家国,一腔热血尽献于祖国。未曾想,忠了国,却负了妻。
苏姨和阿叔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在那个年代苏姨就敢跟着阿叔早恋,说来也是有大勇气之人。当时,风言风语也是传遍,这两人却一直相互扶持,走过风风雨雨,到最后硬是结了婚,感情一年比一年好。对于阿叔保家卫国的理想苏姨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她说她爱的就是他的这一副赤胆忠心,若无国天下之大何处又该为家?
后来,阿叔带队破了一起大案。那时候年轻气盛,立功心切,奔波了几个小时后在和逃犯打斗时不小心将苏姨的照片掉落在现场,后来被其同党拾到。
当阿叔发现放在胸口夹层里的照片不在就时马不停蹄的去找苏姨,一路拨打苏姨的电话都显示无人接听,待阿叔赶回家时为时已晚。
还未踏进家门就已经能看到从门缝里渐渐浸出的血液,苏姨就躺在距门口几步的距离,身后拖着长长的血痕,可是就是那几步她再也迈不出了。苏姨侧躺在地板上,一手护着腹部,满脸的泪水,阿叔颤抖着走过去,这才发现苏姨的小腹微隆。
据后来阿叔的同事说苏姨那是已经怀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阿叔那段时间为了破案两人已经有多月未见,苏姨怕阿叔担心也一直未曾告诉过他,未曾想,当他第一次知晓孩子的存在时,却也是孩子离他而去之时,阿叔还从未享受过当父亲的喜悦就要感受与妻儿的生离死别之悲。
宋一与小时听邻里人讲,说苏姨当时背部刀伤遍布,深可见骨,腹部也有一道深深的口子,当时苏姨的手正紧紧地堵在那。最后阿叔也未能与苏姨见到最后一面,待阿叔从外地赶到时,苏姨已经不能再睁开眼和他说上几句话了。她们说,苏姨的死因是失血过多。
其实,宋一与与苏姨从未见过面,但他知道苏姨一定是一个温柔又坚强的女人,因为阿叔说,苏姨是他永远的后盾。当年,阿叔泣不成声,从苏姨身下摸到她的手机时,竟还停留在录音界面,时长长达一个小时之久,苏姨给阿叔的遗言是:当风吹来时,就是她在想他。
宋一与认识阿叔时是在一个雪天,大雪纷飞里他用脱下的外套抱着奄奄一息的黑犬,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人影,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黑白交杂的头发上覆着一层白雪,从那流下一条条血痕,掩住了眼睛,瞳孔木愣,眼神灰白,满目沧桑,他以为是偶然遇到了一位在世间瑀瑀独行了许久的半百老人。
后来宋一与才知那年阿叔不过35岁,那时他刚手刃仇人,靠着一段录音为据,花了十年的时间只去做这一件事。他在25岁的年华里策马扬鞭,风华正茂,一夕之间妻离子散,独留世间。他在35岁时,十年夙愿得偿,一朝断腿重伤,警服褪却,望这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万事成空,无所留恋。
当时小小的宋一与抱着小小的黑犬跟在这位老人身后,一小步一小步,随着他向河岸走去。冬日里的河岸已经结冰,只剩河的中间还流着一股股河水夹带着碎冰,遇到一点陡坡就向上冒着白气。宋一与伸手拉扯着老人的衣角,衣角发硬,寒气随着手指传到身体,冷得宋一与想要在原地打颤,望着面前毫无反应的人他却硬生生的忍了下来,继续拉着他的衣角直到老人停下步伐侧身发现了他。
宋一与还记得当年阿叔看到他时眼神才慢慢聚焦,仿佛才知道自己还处在这片天地之间。宋一与让阿叔救救怀里的幼犬,说它来到这里却还没睁眼好好看过。xiumb.com
阿叔心一疼,低头看着才到自己腰间的小孩,用羽绒服裹着一只小犬,一身灰色毛衣站在雪地里,冷得想要打颤却硬是忍了下来,站直身体和他对望,眼里是倔强。看样子也不过十岁左右,阿叔抬眼望着这满天风雪:阿苏是你和孩子在想我了吗?那你和孩子可能还要再等等我了,这个孩子啊,我想看看他的今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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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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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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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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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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