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再度响起的日军攻打丰店的炮声,在这里隐隐听得见,指战员们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纷纷议论着丰店的战况。夏连山更是急得坐立不宁,他一次次靠近一户老乡家的宅院,又一次次走开:院子里搭就的一座大帐篷,眼下是二营的临时营部。
营部正在召开营长、教导员和副营长的三人最高会议。
刘恕语气激昂地批评了刚刚结束的大王峪之战,认为仓促更改的作战命令,将原本占据主动的袭击,打成了一场白刃战,造成了重大伤亡。教导员首先自我批评,表示自己未能坚决阻止冲锋的命令;然后,就开始狠批营长、副营长的头脑发热、冒险主义。
“我承认,当时情况紧急,”刘恕的双手激烈地挥舞着:“可是,即便是为了搭救友军,我们有没有必要投入那么大的力量?只派一个连冲下去不行吗?日军的骑兵本来都要撤退了,我们为什么还要拼命地扑上去跟他们格斗?”
冯长治垂着头默不作声,吴子健则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情绪激动的教导员。
“说好了我带7连留在山梁上监视战场,可是没等我回到7连的阵地,营长就下令发信号弹,结果7连跟着5连6连一窝蜂地冲下去了,你们两个营长副营长,想过后果没有?”
刘恕在空中舞动的手改为了边说边敲桌子:
“如果那个时候,鬼子骑兵的后面突然再跟上来大队人马,我们甚至没有了掩护的兵力,只能被鬼子死死缠在谷底,这个局面有多可怕?!”
冯长治抬起了头,吴子健则低下了头:这一刻,他们都在心里承认,教导员说得有理,在尚未弄清敌情的态势下,三个连全部冲下山梁进入沟底,没有了战场监视,确属冒险行为。
丰店方向,隐隐的炮声传进了帐篷,吴子健警觉地竖起耳朵,打断了教导员的滔滔不绝:
“听,鬼子这是开始进攻丰店县城了!”
冯长治也回应道:“在大王峪打扫战场的时候,我问过几个晋军士兵,他们说在丰店驻防的是中-央军一个团、晋军独12旅一个团。”
刘恕很不满意二人突然转移了话题,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但吴子健仍继续说道:“独12旅旅部的那个肖参谋,说日军骑兵的臂章显示是驻防太原一带的濑名师团的,他们是在丰店城外与这股骑兵遭遇;这么看来,攻打丰店县的,应该就是鬼子的濑名师团。”
刘恕敲敲桌子:“我们在检讨大王峪战斗,别扯得太远。”
可吴子健则已经来了兴致,他喜滋滋对教导员和营长说:“肖参谋懂日语,他昏过去之后,我让人把他抬回来了,现在卫生员在照顾他。我打算争取留他参加八路军,至少让他帮着审一审那几个鬼子俘虏!”
刘恕吃了一惊:“那个参谋是独12旅的上尉军官,你怎么没和我们商量就把他弄回来了?这和收容一般的国军溃兵不同,搞不好,会引起八路军和第二战区之间的摩擦!”
冯长治也有些紧张,吴子健让人将昏迷过去的肖俊平抬回二营驻地,是夹杂在其他伤员当中悄悄进行的,当时他这个营长也不知情:“老吴啊,教导员的担心有道理,你把人家晋军旅部的参谋官带走,万一他不同意参加八路军怎么办?你要是放他回去,他再向独12旅的长官告状,真容易惹出麻烦。”
吴子健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俩怎么那么婆婆妈妈的!我又没说强留他,现在就是以抢救为借口抬他回来的,等他醒过来我可以劝劝他,如果劝不成,伤养好了就送他走——文城离这儿又不远,阎老西总不会因为八路军救了他一个参谋官、来跟我们翻脸吧?”
刘恕和冯长治对视了片刻,觉得吴子健的想法还算站得住脚。
“要我看,让他养伤就是了,你也别再提什么劝他留下来的话头,他毕竟是国民党的中层军官,不会和我们一条心。”刘恕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不料,吴子健又跳到了另一个话题:“听丰店那边的炮声,打得应该挺激烈。我们是不是派个侦察组,过去摸摸情况?连山的姐姐家就在丰店县城里,他一直挺惦记的,不如就让他带几个人去看看。”
吴子健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只看着营长,但冯长治却看了看刘恕:“教导员,你的意思呢?”
“我不同意!”刘恕的情绪又激动起来:“我理解夏副连长的心情。但咱们是革命队伍,纪律要严明,儿女情长也得服从大局;眼下刚刚跟鬼子在大王峪打了一仗,他们是否会派出重兵前来报复尚不能确定,何况这里离大王峪并不远。我建议全营应该尽快转移,向关门山挺进。”
冯长治点点头:“我赞成转移。进攻丰店的日军既然有数千之多,我们就得提防他们会分兵过来寻仇、杀我们一个回马枪。”
见营长教导员如是说,吴子健也就没有再坚持:大王峪这一仗,指挥的确存在毛病,战损也很大,吴子健的底气已不如昨晚那么盛。还有,缴获了不少战利品,还带回了一个晋军参谋,吴子健觉得满足。那个肖参谋是独12旅的情报参谋,又懂日语,吴子健已经下了决心,定要将他截留在二营。
攻击停止,相川大队全部撤了下来。
大冢康介没有让野炮重新轰击丰店城墙,他需要冷静一下。
如果说,上午的那次攻击失利是由于轻敌,那么调整战术之后,下午再度受挫,事态就变得有些严重了:想不到,中国守军的战斗力,竟是如此凶悍。
此刻,大佐对城头这支守军的番号提起兴趣了:中-央军391团,晋军独12旅,会是哪个?旅团部给他的情报实在太少了。不过,守军的指挥官,无疑是个出色的战术家,他应该是将城头上全部的自动火器紧急集中到了城墙缺口处,从而构筑了一道可怕的火力网,攻击缺口的相川大队的勇士们,正是被这可怕的火力网,打倒了。
守城的中国军,整体战力会不会都如此凶悍?大冢康介开始担心起来,并且,骑兵中队在丰店以西小榆树山遭遇的大股八路军,按照岩田少佐的说法,也是相当凶悍。假如那支八路军是负责在外围协防丰店的,那么,他们一旦出山从自己的侧翼压过来,双方的攻防转换恐怕就得易位了。
必须迅速占领丰店县城,否则,久攻不下,很有可能会在城下受到中国军的两面夹击。大冢康介下了决心,他命令,野炮大队立刻准备第三次火力打击,这一次,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十二门野炮将瞄准城墙的那个大缺口集中轰击,扩大缺口的面积,同时摧毁守军拱卫在缺口附近的自动火器!
www.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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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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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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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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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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