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好像墓地天生带着阴气,刚才在市区里还是晴空万里,到了这里,已然乌云密布。
慕沉沉给柏瑾宸指了一个方向:“都到这里了,不去看看她吗?”
她一定要让柏瑾宸接受言蹊已经去世的事实。
柏瑾宸没有犹豫,忽而脱下自己的棕色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毛衣,又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支假桃枝,才往慕沉沉指着的方向走去。
言蹊跟着他,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墓地。
慕沉沉在并没有走近,就这么在远处看着他。
柏瑾宸将桃枝放到自己的墓前,静伫了一会儿。
墓碑前还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
他说:“言蹊,三月就要来了,到时候你就能看到漫山的桃花开,都是你喜欢的样子。”
他没有不接受言蹊去世的事实。
本来墓碑就是他立的。
周围遍地的桃花,也是他亲手种的。
他忽然红了鼻子,在墓碑旁坐了下来,靠在墓碑上,声音很轻很轻:“果然,我还是不习惯看不到你……”
雷声大作,大雨来得猝不及防。
上辈子的柏瑾宸,在言蹊的印象里,一直都是沉稳,清澈,高高在上的人。
她没见过他的悲喜,也不曾分享过他的人生。
所以柏瑾宸是神秘的,是高不可攀的,是言蹊一辈子都触及不到的光。
可是在雷雨大作的掩盖之下,言蹊看到坐在墓碑旁的柏瑾宸,哭得像个小孩。
回去之后,柏瑾宸没再找慕沉沉。
他总是一个人待在博物院里,一待就是一天,本就不太爱说话,变得越发沉默。
但关于慕沉沉的研究却依旧没有停止。
他想方设法想要延长慕沉沉的寿命。
言蹊不知道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因为画面已经来到了慕沉沉病危的时候。
柏瑾宸已经尽了全力。
慕沉沉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她对着床头的蒋雨如再三交代:“妈,不要让柏瑾宸进来。”
蒋雨如面色看起来比慕沉沉好不了多少。
这样一张和自己女儿一样的脸,却变得如此憔悴,蒋雨如多少还是有些不忍:“你不是很想见他吗?”
慕沉沉摇摇头:“他亲眼见到了言蹊去世的样子,已经变得像空壳一样了。我不能让他经历第二次这样的画面。亲眼看着我死,对他来说,太残忍。如果可以,请让我转院,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除了柏瑾宸自己,只有慕沉沉知道柏瑾宸有多挂念言蹊。Χiυmъ.cοΜ
蒋雨如本就是医院的领导,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易如反掌,所以柏瑾宸想要去看慕沉沉最后一眼,都没看到。
他开始到处打探慕沉沉的消息。
问蒋雨如,问许漠,问清院的学者,问所有跟慕沉沉交往过的人。
他进清院,问诉无果,无意间看到了实验室里摆放着的新鲜蘑菇。
柏瑾宸忽然对蘑菇起了好奇心,问旁边一个年轻的学者:“这蘑菇是不是含有裸盖茹素的种类?”
学者见他重新将心思放到了研究上,自然诚实道:“对。”
于是柏瑾宸就搜集走了实验室里所有的蘑菇种类,拿回家之后,竟然自己煮了吃。
言蹊忍不住想阻止,但也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他吃完之后躺在床上,完全无能为力。
在他床头,放着一本杂志,正好停留在一个毒蘑菇的论文页面。
上面记载着一段文字:【曾有人食用此菇产生幻觉,见到自己已经去世的亲人。】
言蹊的眼泪溢到了梦外。
怎么会有人这样挂念另一个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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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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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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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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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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