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欢撇嘴冷笑道。
沈玉楼抬眉望着秦欢脸上的冷色,换做寻常武夫,在他面前还不得低声下气毕恭毕敬。
现如今的秦欢也是个小人物,偏偏他却敢直面沈玉楼的身份,言语举止间,并无多少敬意。
沈玉楼不以为怒,苍白的脸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温和得令人不忍对其生怒。
“几月不见,你戾气更盛了,这段时间,杀了不少人吧!”
沈玉楼闲谈似的说道。
“我不杀人,人就要杀我,我不想死。”秦欢冷哼一下,应道,复又反问沈玉楼,“难道你想死么?”
沈玉楼笑容消散,沉默了半响,正色道:“那要看为什么而死了。”
为什么而死?
秦欢心中呵呵冷笑,他是个自私的人,他绝不会为了什么大义而去牺牲自己,亦或者牺牲他身边的人。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重于,其它山?”
沈玉楼说罢哈哈一笑。
秦欢抿了抿嘴,实在是懒得与他扯皮了,这厮都快被寒毒给折磨死了,却还有心思与人开玩笑,真不知该说他心大,还是脑子有病。
沈玉楼睁大了眼睛,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秦欢。
与初次见面时不同,如今的秦欢少了几分柔弱单纯,他能感受到,这稍显稚嫩的男子,心底压抑着一股无名的怒火,稍一刺激,他就会变成另一副样子。
一个未曾经历过杀戮的人,一个处在和平年代人,来到这个世界后所经历的一切,一寸寸地撕碎了他内心的纯善。
静默了片刻。
“你当不了恶人的。”沈玉楼忽然对秦欢微笑道。
“为何?”秦欢皱眉道。
“因为,你迈不过内心那条底线。”沈玉楼说道,“所以你,注定只能活在阳光下。”
底线,什么是底线,做人的底线么,还是其它?
秦欢隐隐能想明白,却有不愿想明白。
他有驭刀经,他可以心如铁石,他可以静如止水,他有手心印记,他能够在短时间内学会常人无法领悟的绝学。
所以,他有信心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活下去,甚至于比绝大多数人活得更好。
至于那些还挣扎在苦难里的人,他管不着,哪怕他看不顺眼,哪怕他恨极了,他也只能咬牙说服自己,别管闲事!
一个人想活得好一点,便不能管太多闲事。
“那可未必!”秦欢撇嘴一笑,伸出手,摩挲着白皙修长的手指,“这条路只要我继续走下去,就会杀更多对手!”www.xiumb.com
此话一出,秦欢脸上浮现出一抹狠辣之色。
此时的对话,就仿佛秦欢在辩解证明自己一样。
沈玉楼淡笑道:“那不一样,有的杀戮是为了阻止更多的杀戮。”
秦欢心中微微一怒,冷哼道:“老子可不是为了别人。”
沈玉楼笑着摇摇头,咳嗽两声,淡淡道:“人生不过百年,你有此想法不足为奇,待将来你经历多了,看这个江湖的眼光,也就变了。”
秦欢不愿再与他废话,心中虽敬佩沈玉楼,却又厌恶此人,自打苦海镇红楼那一幕幕杀戮,秦欢就对此人没什么好感了。
站在沈玉楼的立场,对方做的并没有错,但秦欢只能站在自己的立场,他又不是圣贤,岂会有那般宽广胸襟。
“行了,你找我一个无名小卒来此赴宴,到底所谓何事?”
秦欢挥手打住他的话茬,已显得有些不耐烦,直接问道。
沈玉楼说话的口吻让秦欢很不适应,感觉就好像一个历经沧桑的大哥,在教导不懂事的小弟一样。
秦欢讨厌没来由的善意和亲近,他不愿轻易相信谁,或许唯有如此,才不会承受背叛的痛苦。
反观这一刻秦欢,便像个不成熟的少年一样,在对着教导他的人发叛逆脾气。
沈玉楼笑容不减,说道:“此番请你来,是想给你指条明路。”
“指条明路?”秦欢皱眉道:“且不说你能给我指什么路,你我非亲非故,为何要帮我?”
沈玉楼含笑道:“你不必如此提防我,我绝无害你之心,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人心隔肚皮,你怎么想的,我怎知道。
秦欢笑了笑不置可否。
沈玉楼继续说道:“想必你已经听说了,此次婚宴,实为联合江湖同道帮我找回割鹿刀,我希望你莫要参与此事。”
听完此话,秦欢表情登时变得古怪,望着沈玉楼,失笑道:“你没搞错吧,我拿什么去跟他们斗,他们个个都是入流高手,我不过一个无名小卒,没靠山没家底,我又不蠢,岂会与他们争夺?”
沈玉楼沉吟半响,盯着秦欢问道:“倘若,有人非要逼迫你出手,你又该如何选择呢?”
“逼我出手,谁会逼我?”秦欢愕然道。
“姬灵香。”沈玉楼道。
姬灵香,就是凝香,灵鹫宫上一代宫主,十年前大战惨败,后流落江湖。
“此事与她有何关系?”秦欢问道。
“割鹿刀就在她手上,兴许你还不知道吧,她已经是玄女宗的宗主了,只怕她下一个目标,就是杀回北地天山灵鹫宫。”
沈玉楼轻声说道。
“此事你从何得知?”秦欢阴沉着脸问道。
“玄女宗弃徒,花如玉亲口所说。”沈玉楼道。
花如玉秦欢只见过一面,几月前他因寒山秘境一事,在襄阳被四方盟问罪,其中玄女宗在襄阳分舵的舵主,就是花如玉。
只是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此时沈玉楼口中的花如玉,却成了玄女宗的弃徒。
“即是弃徒,怎可听信她一面之词。”秦欢冷笑道。
沈玉楼叹息一声,说道:“黄梅山和玄女山两相对望,黄梅山江心寺高徒空灭法师,也曾亲眼目睹玄女宗之变,那一日姬灵香携割鹿刀杀上玄女山,以整个宗门弟子性命,逼迫老宗主让位。”
空灭法师,血刀经后人,黄梅山江心寺高徒,王七玄,也曾和秦欢见过一面,秦欢还把对血刀经的感悟赠给了此人。
秦欢沉默不语,事实摆在眼前,他无话可说。
“这妖女机心颇重,定是趁英雄山庄之乱,盗走了割鹿刀,他以我沈家宝刀祸乱江湖,还敢藏匿身边不做归还,我若不寻回割鹿刀,沈家颜面难保不说,还会惹来江湖同道众多非议。”
沈玉楼正色道。
秦欢思量着他话中所含信息,问道:“只是如此么?”
“只是如此。”沈玉楼点点头,“妖女杀心太重,割鹿刀本身就是一把杀伐凶器,留在她手中,指不定还会惹出多大乱子,我必须寻回割鹿刀。”
秦欢张了张嘴,心想如若凝香真的被人围攻,以我和她的关系,无法避之不见,到时她再开口让我帮忙,我又如何能拒绝?
现在的秦欢,肩负苦海镇,还有蛟龙帮数百帮众,以及蛟龙帮地盘上的老老少少,若是牵扯此桩恩怨之中,说不得会给众人引来灭顶之灾。
“果然,这婚宴我不该来啊!”秦欢颓然无力地苦笑道。
“你若不来,便身在局中,到时再想抽身便难上加难,我让你来,便是想告诉你真相,免得你一头雾水撞进来,白白丢掉打下的一片基业。”
沈玉楼说道。
此话所含信息,意味着沈玉楼已经得知秦欢现在的处境,也就是说,秦欢这段时间的经历,他的耳目早已悉数转告。
秦欢接任蛟龙帮,也就这两天之内才发生,沈玉楼却已经得知,此人消息之灵通,令秦欢心底寒意顿生。
“你有何打算,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沈玉楼微笑道。
仿佛他早已胜券在握,而他所表露出来的虚弱,不过只是表象而已。
……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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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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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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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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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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