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门后反手将门给关上,解下巨剑立在门柱后,抬头看了眼中厅。
秦欢已把椅子挪到了火盆前,正靠在椅子上,微眯着眼睛盯着烧得通红的木炭。
段玉轻咳一声,行过来蹲在一旁伸手取暖,哈出两口热气,时不时地抬眉扫一眼秦欢。
“人呢,送走了么?”秦欢目光没有焦距地盯着炭火,淡淡询问。
段玉摇摇头,瓮声道:“死赖着不肯走,说要咱给她一个交代,此刻已经随小蝶姑娘回房了。”
“交代个屁,真当老子怕她不成!”秦欢撇嘴骂道。
说着秦欢面色有些疲倦地扬起手指了指门外,低声道:“最近几天你给我看好金小蝶,没有我的准许,绝不能让她离开苦海镇,明白么?”
段玉愣了愣,表情略有些疑惑,仰起头望向秦欢问道:“咋了,她有什么问题吗?”
秦欢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烦躁地挥手说道:“总之你要看紧她,等到魔刀门和天风堡的事儿了结,她爱去哪儿去哪儿。”
“天风堡?”段玉望着秦欢喃喃一声,眼珠转了转,想问又忍住了心中的好奇。
他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他连我也不相信了么?
段玉收回目光,低下头怔怔地望着炭火出神。
秦欢瞥了眼段玉,见他神色显得有些失落,还以为段玉在误会刚才他和金小蝶独处。
秦欢笑了笑说道:“别多想,那丫头我可没兴趣,你要喜欢就大胆去追,她若实在不肯,老子就买点药回来帮你收拾她!”
“啊?”段玉回过神老脸一红,忙不迭地挥手小声辩解道:“我没有,我没有,没有……”
越说声音越低,黑脸红得像个胡萝卜。
“瞧你那点出息,吗的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不敢说的,藏着掖着算什么爷们儿。”秦欢笑骂道。
段玉挠了挠寸发,傻呵呵地笑了笑。
秦欢叹了叹气,心道这莽夫看样子是真喜欢金小蝶啊!
“怎么了?”段玉仰头问道。
秦欢瞥了眼门外,紧了紧衣领,淡声道:“她一个千金大小姐,跟我们来这种贫苦之地,你有想过原因吗?”
段玉脸色一僵,又低下了头,瓮声道:“想过,可是,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多看她几眼……”
秦欢沉默了一瞬,盯着木炭上面摇曳的火苗,“若是有一天,她要与你我为敌呢,你要如何自处?”
“不会的,小蝶她……”
段玉连忙开口,话没说完,就见秦欢那双锐利的眼睛朝他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很明亮,但又很平静,平静得像个冷血无情的人,这样的秦欢段玉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个嬉嬉笑笑对人友善的“公子”。
段玉没敢再多言,低着头木然地望着炭火。
“别忘了你要走的路。”秦欢一脸淡然地说道。
段玉轻“嗯”一声,慢慢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提起巨剑背在身上,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站在门口背对着屋子,双手抓住木门慢慢合拢。
他已经变了,变得我都看不透了,我还以我很了解他……
段玉面露一丝惨淡的微笑,突然感觉屋子里那个短发的男子,面容稚嫩的男子,很陌生,陌生得就仿佛从未真正的认识过。
秦欢与段玉不一样,秦欢曾经所生活的世界,见过了无数的美好,同样也见识过无数的残忍和冷漠。
而段玉从小生存的地方,注定他无法经历那些复杂的人与事。
以前秦欢只是不愿去面对,反正也是一个人,得过且过,但这不代表秦欢不知道人世的险恶,他很清楚自己所处的世界是多么的凶险,他只是在欺骗自己,让自己以为这个武侠世界,与故事里讲的一样美丽。
他故意去忽略那些杀戮和血腥,只记住美好的画面,但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已经彻底瓦解了秦欢自以为是的认知。
一步一步前行,更多的考虑自己和身边的人,他就会变得更自私更冷漠更狠厉,也更残忍。
江湖并非单纯的恩怨情仇,这蝇营狗苟的尘世,每个人都在为了活着而拼命,凭什么要为了他人而放弃自己!
秦欢望着渐渐消失在门口的落寞背影,皱了皱眉头,伸手拿起火钳捣鼓一下木炭。
“我愿意相信每一个人,可我又不得不怀疑,因为我也想活下去啊!”
秦欢笑呵呵地轻声自语,手捏紧了铁钳,铁钳被火烤得很烫,烫得秦欢手心生疼,他却毫不在乎,反而笑得很开心。
能感受到痛苦,才是最真实的活着,不是么!
……
翌日,天色微亮,正屋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屋子里炭火早已熄灭,寒意席卷每一寸角落,冻得连空气都有些僵硬。
老头猫着腰往里面看了眼,见秦欢躺在椅子上,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睡得正香。
他就在这张椅子上睡了一夜!
老头一愣神,张了张嘴,咳嗽两声。
秦欢斜靠在椅子上,慢慢睁开眼睛,目光平淡地看向前方。
老头搓了搓手显得有些拘束,微笑道:“天儿这么冷,咋不回屋睡呢!”
秦欢眼神古怪地打量着对他毕恭毕敬的老头,平日里这老头对秦欢都是嬉皮笑脸的,偶尔也会严肃一下,但却从未对他露出过恭敬之色。
习武之路没和外界的人做过对较,秦欢还不知他的成长速度有多么的惊人,每一次战斗,他彰显出来的实力都在刷新老头对他的认知。
现在的秦欢,已经不是那个初次在老街相遇时的秦欢了,他已经拥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是时候要向这个江湖露出他的獠牙了。
许多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已经变得稀松平常。
老头望着面色苍白的秦欢,模糊中,能感受到他身上有一股无比旺盛的生命力,正在飞速地愈合秦欢的剑伤。
此刻的秦欢看起来像个病秧子,实则却是一把藏在鞘里的利刃。
这把刀,已经足够锋利了,老头很满意这样的秦欢,因为这样的秦欢才能够资格成为别人的刀,才能引起那些执刀人的重视,才会给他一个台阶,让他往上爬!Χiυmъ.cοΜ
秦欢有些不习惯老头对他的恭敬,慢腾腾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略微掀开衣领扫了眼胸膛上的剑伤。
一夜的功夫,伤痕已经结疤,最迟再过两日差不多就会愈合。
以秦欢现在的实力,自然能感受到自己如此顽强的生命力,虽然猜不出是何原因,但他心里依旧很开心。
只要不是坏事儿,都值得开心一下,毕竟现在能让他开心的事儿已经不多了。
没去理会老头那一脸讨好的笑容,秦欢行至门口扫了眼院中一层厚厚的白雪。
老头侧身让在一旁,佝偻着背笑眯眯地问道:“伤势如何了?”
“没大碍。”秦欢淡淡道。
“那就好那就好。”老头满脸欢喜地说道。
“老头,你没必要这样,咱们之间太客套就显得俗气了。”秦欢瞥了眼老人说道。
老头笑了笑不做解释,只嗯嗯地点头。
现在的你,需要竖立自己的威信了,作为你身边的人,我得第一个站出来做做样子啊,你这般随性而为,我又岂能由着你的性子来,你不愿意要的东西,我便只能如此来帮你了!
……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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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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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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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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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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