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泠当然记得,那时候她刚刚失明和限制了修为,发现他突然间涨到筑元后期修为后察觉到了不对劲,逼问之下才得知这个结果的。此时回想起来,才发现有许多疑点,他当时只是一笔带过,她又被白虎蛋吸引了注意力,一时没有细想其中端倪,原来还是有所隐瞒的。
她顿时来了气,“你不是说以后再无心魔之忧了吗,你那天明明是入了魔,连我都不认识了。”
那毫不留情的一剑,若不是她突然间开挂,现在恐怕是魂飞魄散了,此时想起来,既是后怕又是委屈,忍不住又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厉苍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漆黑深邃的眸底带着压抑的情绪,似乎惊惧和后怕,他又紧紧地搂住了她,不停地说道,“泠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受了伤。”琇書蛧
慕容泠又怎么忍心怪他,环抱住他的肩膀,蹭了蹭他的下巴,轻声道,“罢了,罢了,一切都过去了,你还没告诉我原因呢,你怎么会又入了魔?”
既然他能醒来,想必不是被夺舍了,因此她才猜测他入了魔。
厉苍旻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怀中人,贪婪地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触碰到她专注的视线才终于感觉到了真实,他的泠儿终于醒来了,终于不再是他一个人对着沉眠不醒、破损残缺的神魂暗自焦虑,只要能让她健康又安乐,他付出一切都值得,哪怕……说出让他一直隐瞒的真相。
他侧过头,不敢看她知道一切的神情,嘴里干巴巴地说着,“我心魔并未消除,而是用青龙令镇压了。青龙令乃上古神器,里面居住着青龙神魂,是他帮忙把我产生的心魔镇压的。上次在琉璃塔火海,当时我心神不定,又不知心魔已成意识,便被他乘机占据了身体,才会有后来你经历的一切。”
虽然对慕容泠挥剑的并不是他,但是他亦是难辞其咎。
终于说出隐瞒的真相,厉苍旻如释重负,陡然的轻松和蔓延的焦虑同时攀咬而上,像是有一只手在紧紧地攥住心脏揉搓一般难受,他不停地在想,泠儿此时究竟是何种表情,厌恶、鄙夷、愤恨,还是避之不及?
自古正邪不两立,他体内藏着心魔,又曾经伤害过她,无论她露出什么的神色都不过分的,甚至就此与他分道扬镳,保护自己免受池鱼之灾都是可以的。明明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和保护,但只是想到泠儿离开他,他就心痛如绞,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泠儿若是离开,他一切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
慕容泠尚在震惊,就发现厉苍旻神色不对,俊脸绷成冰块不说,连气息都紊乱起来,像极了那天要入魔的场景,吓得她连忙抱住他,“苍旻,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心魔又要抢你身体了?”
厉苍旻立马反抱住她,把她的脑袋按在怀里,下巴磕在她的脑袋上,眼中的红光明明灭灭,声音嘶哑得厉害,“泠儿,你能接受这样的我吗?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魔修,不知何时会伤害了……不了,你还是离开我吧,我不想再让你受伤了。”
最后那一句话,几乎费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脸上慢慢失去了情绪,变成了没有情感的冰雕似的。
慕容泠不能看到他的神色,但也察觉到他颓丧的气息,立马推开他坐直身子,在触及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绝望和荒凉时,顿时气打一处来,使劲地拧住了他的耳朵,“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同舟共济,生死与共,又岂会轻言离开?厉苍旻,你某不是不喜欢我这个糟糠妻,才要赶我走吧。”
厉苍旻根本顾不上耳朵的疼痛,空白的脸上从不可置信慢慢转变成了惊喜,黑曜石般眸子像是放着光,“泠儿,你说什么?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吗?我没有厌弃你,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赶你走呢,只是你留在我身边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牵连你的。”
他向来冷静自持,难得这样语无伦次的激动模样,慕容泠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最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就是双重人格么,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是的,在听到厉苍旻解释之后慕容泠就明白了,之前对她挥剑的根本就不是厉苍旻,而是他的心魔,用后世科学的说法就是他分裂出来的危险人格。虽然前景不容乐观,但是比起厉苍旻被心魔蒙蔽对她六亲不认的境地,怎么都算是好消息了。
厉苍旻有些发蒙,一时没能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泠看他呆愣的模样颇觉有趣,勾唇笑了笑,一想到他心魔的来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因她生了心魔,她如何会嫌弃他呢。
忍不住在他的唇角轻啄了一下,温凉的温度传入神魂,却让她心里滚烫得厉害,“傻瓜,你的心魔若是哪天再次侵占了你的身体,也不会伤害我的。”
厉苍旻后知后觉地从慕容泠的坦诚中回过神来,欣喜宛若暖阳般在体内散发着温度,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总算跟上了她的节奏,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他都要杀你了,你还替他说好话。”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慕容泠神色有些怪异,连忙抛开乱七八糟的猜想,努力回想那日在琉璃塔中的细节,与他分析道,“你修炼的是《太上忘情诀》,本该断情绝爱的,但是因为我而生了心魔,才有了如今的境地。换而言之,我便是心魔滋长的养料,若非我危及对方的性命,他都不会除去我的。”
她这般猜想是有依据的,当时心魔说他不想伤她,只是她当时气急了,还以为厉苍旻被人夺了舍便下手伤他,不然也不会后来那一剑了。
厉苍旻只见到心魔挥剑那一幕,之前的对话未曾听见,见慕容泠如此笃定,便调看了心魔的记忆,心魔被他打碎,如今尚未恢复,轻而易举地被他窥见了全程,心中不由信了七八层。
他与心魔乃一体两面,七情六欲属于他,断情绝爱属于心魔。若是没有遇到慕容泠,他恐怕就是心魔的样子。
断情绝爱,无悲无喜,行事唯心耳,道与魔,一线之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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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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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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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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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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