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双眼微眯,轻笑了一声:“听说自从王毛仲死后,阿沅就把闲厩交给你打理了。你做得不错,只要你能一直谨记今日说过的话,以后好好孝敬你师父,你的权位,还可以更高。”
借着李隆基强而有力的手劲,静忠咬着牙道:“奴婢……谢大家赏识。”
李隆基这才松手,起身拿了屋内梳洗处的干净布巾,一边擦了擦方才碰过静忠的手,一边漫不经心地道:“那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静忠忙起身离开,刚退两步又听李隆基道:
“慢着。”
静忠只得重新回到门前。因一直躬身垂头,他看不见李隆基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语气里有不曾掩饰的嫌恶。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雪白布巾。
“丢了去,换新的来。”
王承恩在南薰殿外忧心又焦虑,见师父终于走了出来,忙迎了上去,却见师父脸色青白,呼吸不稳。师父相貌不好看,他是知道的。一直以来,他从无嫌恶,此时却觉得尤为可怖:“……师父息怒,可是师祖她……”
静忠深吸一口气,将布巾递给了王承恩:“无妨。烧了去吧。”
又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萧江沅才悠悠醒转。她没有注意到李隆基正在身后靠着枕头,含笑注视着自己,还习惯性地掀开帘帐。天光透过窗子映入房中,她睡眼惺忪间缓缓地眨了眨眼,才意识到什么,立即坐起了身子:“什么时辰了?”
忽觉身后一暖,她被李隆基抱住。
“日上三竿了啊。”李隆基懒懒的声音轻轻地响在萧江沅耳边。
“晚了……”萧江沅说着便要起身下榻,却怎么都挣不开李隆基的臂弯,便听李隆基在央求道:
“一日不上早朝而已,也影响不了什么,难道我还不能‘生个病’了?”
萧江沅轻叹了一声:“即便不上早朝,也该去勤政务本楼……”
“今日我们就在这里待着,哪里也不去。”李隆基一脸固执,见萧江沅挣扎的双手险些要捶到她的小腹,忙伸手将萧江沅的手双双拢住。
“可是……”
“你放心,我都已经打点妥当了。”李隆基嗅着她披散着的长发的淡淡香气,语气无比地温柔,“今日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来打扰我们。”
萧江沅立即停止了挣扎。她挺直着腰背,没有彻底融入李隆基的怀抱:“……三郎想做什么?”
听萧江沅的语气多了些冷淡,李隆基无奈失笑:“阿沅,你与我在一起,就不能放松一些?难道你只会做臣子,不会做女人?我们分明已经是夫妻了,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好像随时都会离开我呢?”
李隆基说得分明甚是轻松,声音也含着笑意,却还是让萧江沅的心为之一紧。
他扳着萧江沅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我们便不能什么也别想,忘记外头那些身份和事,就这样待在一起,像世间一对最普通不过的夫妻,哪怕只有一日?”
萧江沅迎着李隆基灼热的目光,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帘。默了半晌,她才轻轻地开口:“我怎么会……睡到现在?”
——她没有拒绝。
李隆基心中万分欢喜,蹭了蹭她的鼻尖:“不是我,我没有,是你自己睡到现在的,我方才吵你,你都没醒。”
“怎么会呢……”萧江沅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有这等失控的时候。
“……许是近日太过劳累,多睡睡总是好的。”李隆基说着瞄了一眼萧江沅的小腹。
他并不确定自己想到的能否成真,还须得找人印证一下。在得到结果之前,他还是先别告诉她得好。
这个消息如果是真,对他来说,自是上天恩赐的惊喜,可于她而言就不一定了。
知道结果之后,她若也高兴,自然皆大欢喜,反之,他便有点棘手了。Χiυmъ.cοΜ
他没有看到,就在他暗忖的同时,萧江沅的目光游移了一下。
既是做夫妻,便没有整日整夜衣衫不整的,他们在卧榻上又小憩了一会儿,终是下榻穿好了衣服。萧江沅正要戴幞头,却被李隆基一拦:
“今日还戴什么,你若实在嫌头上太空,那就……”李隆基一手拿起梳子,一手拿起莲花银簪,“梳个别的发髻,把它戴上。”
不等萧江沅拒绝,他已经按着萧江沅的双肩,让她坐到梳妆台前,重新为她梳起了长发。
见萧江沅僵直地端坐着,李隆基失笑道:“放松。”
李隆基梳得极慢,萧江沅终究无法长时间紧绷着自己,便逐渐松快了下来。这时,李隆基才开始了下一步。
看着镜中李隆基认真而含笑的模样,萧江沅的心也不由得一软:“三郎对于女子的梳髻很是熟悉。”
李隆基轻咳了两声:“你要是早与我在一起,我便会在你头上熟能生巧了。”
萧江沅刚要说什么,便听门外有人敲门:
“启圣人,早膳到了。”
李隆基刚刚下榻之时,便吩咐了静忠把热水和早膳送到门口。
萧江沅只当门外是李隆基自己的心腹,没准便是冯神威,却不想竟听到了静忠的声音。
发髻已经梳好,是一个简单的单螺髻,李隆基将莲花银簪插好,才走到了门口:“退下吧,有事我再叫你。”
等李隆基将早膳端进来,萧江沅起身掩门。关门之前,她朝门外瞟了一眼:“只是静忠?”
李隆基点了点头,拉着萧江沅坐到自己身边,便把早晨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你可知你这徒儿,早就知道你是女子了?”
“……果然。”
“你早就有所发觉?”李隆基喂萧江沅喝粥,“那你可知,他对你……还有非分之想?”
见萧江沅仍无意外之色,李隆基不开心地放下了粥碗与银勺。
不说话时,屋内甚是安静,李隆基放下碗勺的声音便尤为突兀而明显。萧江沅低眸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粥碗,又抬眸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见他面色颇为不虞,便有点忍俊不禁:“三郎是怎么知道的?”
李隆基轻哼道:“都是男人,他那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不过他既然是你徒弟,怎么处置便都随你,我不会插手。”
反正那个阉奴又吃不着,只能干瞪眼……
想了想,李隆基又补了一句:“但若是哪日让我知道,他不仅动了心,还想要动手,那你就不能怪我了。”
“三郎会如何处置?”
“打到他死。”李隆基刚说完就连忙呸了几口,“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你收他为徒的时候,他或许还算是只温顺的绵羊,可如今他只怕已经是头凶残的野狼了,是忠诚到底还是反咬一口,你可千万别一时大意,在他这个阴沟里翻了船……你怎的,这样看着我?”
静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萧江沅心里有数,即便李隆基不提醒,她也自有打算。但李隆基的话,她还是认认真真地听完。
他并没有依凭自己的看法,擅自去处理静忠,而是给她提了建议,其他的让她自己去决定,这一点比起所有,都更让她倾心。
用罢早膳过后,她的目光仍粘在他身上。
李隆基只觉得心快要跳出喉咙,脸也发烫起来。他将早膳送出去的时候,双手甚至微颤。
他关上门,转回身,见她的眸光仍如水一般,便大步上前,噙住了她的唇。
两种呼吸在交织过后统一了节奏,愈发沉重了起来。迷蒙之间,他们竟然又回到了卧榻上。
李隆基看到身下的萧江沅闭着双眼,主动勾住了自己的脖子,亲吻在他唇边。
她在邀请他。
这还是在那糊涂的初夜之后,她第一次如此。
若是往日,李隆基惊喜还来不及,怎会想要拒绝,可今日他犹豫了。
就在他感到有舌尖在唇上一卷而过时,他忙双手撑起,然后背对着萧江沅坐直,一边平复着气息,一边奋力想着该怎么解释。
他在转身之前,看到她微怔了一下,那种意外与茫然,让他有点忐忑和心疼。
可是稳妥起见,他真的不能再放任自己了。他要为她的身体着想,也为了……他们的未来考量。
“我……我可能是有点……力不从心。”他想了半天,似乎只有这一个理由还说得过去,只不过承认这一点对他来说,既尴尬又不甘。
好在她似乎相信了。
直到入夜,两人仍在这不大的房间里,安安静静地做着各自喜欢的事,时不时地相视一笑。
李隆基终于确定,萧江沅确实比之前要嗜睡许多,这一日下来,她竟然有小半日都是睡着的,即便在看书的同时,她也会偶尔迷糊一阵。
这个发现让李隆基激动不已,也让他开始急不可耐。他想要立刻确认自己的猜想,又怕操之过急,惹萧江沅不快,如此纠结,夜里便睡得甚不踏实。他担心自己扰到萧江沅的睡眠,便悄悄地起身,回了自己的寝殿。
就在李隆基把萧江沅的房门关上的同时,卧榻上的萧江沅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清明。
没过几日,她就从静忠口中得知了她想知道的一切。
就在李隆基有了闲暇,打算去梨园散散心的时候,她适时地开口:“大家不如……回趟大明宫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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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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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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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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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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