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制锦面色沉静“别吵嚷,别叫人知道。”
承沐一愣“但是”
张制锦沉声道“听我的,悄悄的去紫菱巷子那等着,我去找人。”
七宝给掳走,就像是把周承沐的心也挖走了,满目漆黑无所适从,哪里还能理智想到别的。
如今听了张制锦的话,却仿佛眼前有一盏明灯指路,于是忙颤声道“张大人,拜托你了,若是我妹妹出事,我也活不了了。”又向着张制锦深深地做了个揖。
这会儿张制锦的随从牵了马来,他一勒缰绳,低头同随从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那侍从回头又交代了身边人几句,便也上马追着而去,剩下那人去不知往哪里去了。
承沐想了想,只得先按照他的吩咐,赶着车往紫菱巷子去了。
且说在马车内,七宝一看来人是他,还试图垂死挣扎,却早给张制锦从车内拽了出来,不由分说地往怀中一抱。
七宝叫道“放开我”
“住口,”张制锦皱眉“别动,不然我就把你”
上回在船上,他威胁说要把人扔到水里去,但是这会儿在平地,一时有些说不上来要把她怎么样。
但虽然没说完,七宝却果然安静了下来。
只过了会儿,才从他胸口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不然就怎么样”
张制锦对着身后的随从打了个手势,那人拨转马头去了。
突然听七宝这样问,张制锦嘴角一动,沉声道“就把你扔在地上。”
不料七宝闻言,便又挣扎起来。
此时张制锦一手拢着人,正要翻身上马,见她很不老实,便把手臂勒的紧了些。Χiυmъ.cοΜ
像是弄疼了她,七宝低呼了声。
趁着这机会他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把人抱在胸前。
身体腾空而起,七宝本以为自己给扔掉了,已经做好了跌痛的准备,谁知无事发生。
她疑惑地小声问道“你怎么还没扔”
张制锦正打马往前,闻言一怔,这才明白她的企图“你就这么想被我扔下地吗”
七宝“嗯”了声,埋头不敢看他“你快松手。”
这会儿前头巷口有几个人经过,张制锦不愿给那些人瞧见她的脸,当下双腿夹紧马腹,把她的头往怀中一摁“安静点。”
七宝像只鹌鹑一样缩在他怀中,他身上久违的气息在瞬间萦绕过来,夏日衣裳单薄,同乘一骑这种姿势更是尴尬。
七宝又是害怕,又是生气,忍不住嘀咕“你这个大骗子。”
声音虽然很小,但他却听得清清楚楚“闭嘴。”
他是个品行端方,名声极佳的君子,可到了她嘴里,居然是“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如今还是大骗子。
实在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论本心还真想把她扔在地上,只是
张制锦打马行了片刻,便看见自己的侍从洛尘坐在一辆马车上,正在东张西望,另一名随从骑马立在旁边,见他来到,忙迎上前。
张制锦立刻翻身下马,抱着七宝来到车边儿,纵身一跃上了马车。
洛尘瞪大眼珠儿盯着他,又看向他怀中的七宝,吃惊地问“大人,这不是那个小野猫儿吗您、您从哪里又把他捞了来”
先前张制锦在静王府做客,洛尘就偷闲跑去找自己认识的兄弟们说话,是侍卫来传信他才知道张大人走了,这才鸡飞狗跳地跑了出来。
张制锦没理他,弯腰进了马车“去紫菱巷。”
洛尘匪夷所思,用嫌弃的眼神盯着在张制锦怀中的七宝,只得且忍了惊愕默默赶车。
车厢内,张制锦把七宝扔在靠垫上,盘膝而坐,低头整理自己褶皱了的衣袖。
七宝先是吓得不敢动,过了会儿,才悄悄地抬起头来,用两只乌溜溜水汪汪的眼睛小心打量周围。
张大人目光一瞥,正瞧见她这般鬼鬼祟祟的样子。
两人目光相对的刹那,七宝忙又把脸埋进垫子里。
她只顾把脸藏起来,却是双膝着地跪着的姿势,张制锦看的很不像话,抬手在她腰臀上轻轻地一敲“你想把自个儿闷死”
七宝猛然一抖,忙又爬起来,她先是检查自己的腰上,然后又捂着胸口“你想干什么”
张制锦望着她警惕的眼神“你觉着我想干什么”
七宝的嘴唇抖了抖,眼中突然又神奇地涌出泪光,然后她叫道“救命”
张制锦大为意外,七宝已经趴在车窗上,叫道“救命啊”
来不及多想,张大人虽仍是端坐,却探臂出去揪住她的后颈衣裳,在她放声尖叫之前把人窝入怀中。
“你以为我会对你”张制锦盯着怀中抖的可怜见儿的女孩子,又是气恼,又觉着好笑。
他难道真的长了一张衣冠禽兽的脸吗居然让她怀疑,他会跟赵琝一样对她意图不轨
果然,七宝颤声道“你、你别碰我。我我是静王殿下的人”
张大人向来灵台清明,八风不动,今日却给这小姑娘弄得啼笑皆非。
深深呼吸,张制锦道“第一,我对你根本没兴趣,你别总是一副我想要轻薄你的样子。”
对于这句话,面前这双泪汪汪的眼睛里透出极度的不信任。
七宝暗暗地把衣领拉紧了些。
张制锦假装不在意她的动作,淡淡道“第二,你并不是静王的人,少信口胡说。”
七宝抬手揉了揉眼睛,小声地说“就算我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他眼带不悦地斜睨着这红红泪眼的女孩子。
嗯,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看着娇娇怯怯的,却不知廉耻到了一种境界。
“因为”七宝心里想起世子赵琝说的那句话“没有男人会不喜欢你”。
但是世间的男人都喜欢自己也无妨,唯有眼前这个可以剔除在外。
七宝壮胆道“我、我不要告诉你。”
张制锦对此嗤之以鼻。
马车骨碌碌地往前而行,让七宝略觉安心的是,他果然没有再做别的。
七宝往旁边挪开了一寸,直到挪到了车内退无可退的地方,才又拉了个靠垫挡在身前。
如果他真想做点儿什么,这个软绵绵的垫子能有什么用
张制锦瞥着她的动作,想了想说道“以后别再做这种破格没规矩的事儿,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幸运。”
七宝道“你你是在救我吗”
张制锦道“不然呢”
七宝道“为什么”她把垫子举高了些,自以为不露痕迹地挡住了他的脸,她躲在垫子后面闷声问道“还有上次在康王府你也救了我吗”
张制锦讥讽地哼了声“难得你居然还记得这件事,记性很好啊。”
七宝咽了口唾沫“谢、谢谢”
张制锦嘴角一挑“你那是什么语气”
七宝心想我只是客套而已,不是真心的。
突然张制锦道“今日你去静王府是干什么”
七宝低头不言语。
张制锦心中却隐约知道了答案,便又问“那幅画,你哪里来的”
七宝说“是我哥哥的。”
她用垫子挡着自己的脸,看不见他,便以为安全了。
这简直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一只手横过来,把七宝的屏障垫子抓了去,七宝没有了遮挡,整个人暴露在他的目光里。
给他凌厉的目光扫过,浑身不自在,犹如赤身一样的不自在,于是忙又缩成一团“你干什么”
张制锦盯了她一会儿,突然起身。
七宝尖叫了声,转身趴在车壁上,好像要把车壁抓一个洞然后逃出去。
张制锦将她揪到怀里“你很怕我”
“我、我不怕你。”七宝颤声回答,无处可躲,就自欺欺人地举起手遮住脸。
“你若不跟我说真话,我就把你”他慢慢地威胁着,还没想好要把她怎么样,但是看她在自己膝上抖个不停,却本能地心跳有些加速。
只是张制锦虽没说把七宝怎么样,但不说却比说更厉害百倍。
因为此刻在七宝的心里,早有无数种不堪入目的画面掠过“不要”她尖叫,“大人放过我吧,我说就是了”
张制锦心中掠过一丝异样,在他反应过来之后,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掐住了七宝的腰,而且竟然无意识地把她往自己身上摁了过来。
心头一热,张大人忙将手放轻了些。
但是手底的那股触感,却让他在瞬间有些心乱她的腰好细,真真的不盈一握。
“那快说。”喉头一动,张制锦暗暗调息。
七宝试图爬起来,但手软脚软,整个人在他双膝上打滑儿似的挣扎“求您、先放我起来。”她带着哭腔求。
张制锦在她肩头轻轻一握,把她扶正了这点子胆量,她居然敢女扮男装跑到静王府去。
七宝低着头,泪流个不停,哭的说不出话,张制锦道“别哭了”
“好、好的。”七宝答应着,一边擦泪一边说“我不哭了。”
张制锦望着她胆怯的样子,心里有点无端的烦躁,又有一点奇异的软“你到底说不说”
“那个画”七宝忙说,“那画是我在店里买的。”
“那么多画,你为什么只选这幅”
“因为我,我”
七宝的心中掠过一副场景
是面前的这个人,他抱着衣衫不整的七宝,轻声道“那幅画本是出自静王殿下之手,在容宝斋挂了两年,足足落了两年的尘灰无人问津他题名曳白,正是跟我的名字相对。”
他垂眸看着怀中的七宝,眼中掠过一丝讥诮“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望着她香肩微露,柳眉微蹙,眼角带泪的样子,那并不难听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整个人垂首俯身,吻住了那颤抖不休的樱唇。
想到“梦中”的经历,眼泪顿时又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这种真相,自然不能跟面前的人说。
七宝迟疑着,想赶紧编一副说辞出来。
张制锦却看出她的意图“你若是想说谎,那务必要编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否则的话”
七宝闻言,恨不得嚎啕大哭,只好说道“是、是有个人告诉我的。”
“哦”他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讶异,“是谁”
“大人饶恕,我不能说。”七宝索性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求您饶了我。”
张制锦皱皱眉,本来他自有手段,又知道这小姑娘害怕自己,只要略微逼迫,不愁她说不出真相,但是看她是真怕了,突然心中又有点不忍。
何况他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泄露了这话的人是谁。
“那好吧,我不问了就是。”张制锦想了想,道“只是有另外一件事我不明白。”
七宝听他不再追问,定了定神,又歪头看他。
张制锦道“你为什么骂我”
“我没有骂大人”七宝忙否认。
张制锦抬手,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扔在她跟前儿。
七宝一看,脸色从白转红“这、这”这赫然是她曾经收藏着的他的手书,可本来是让同春拿去烧了的啊,怎么居然还魂了
七宝还有些不信,大胆掀开一页,里头那墨渍淋漓的“衣冠禽兽”,争先恐后地奔入她的眼中。
“不、不是我写的”七宝急忙摆手。却没意识到自己完全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
张制锦也没戳破“不是你,那是谁写得这可是从你威国公府里流出来的,人家说,是府里头嫡小姐的珍藏。”
要是认了的话,她只怕真的活不出来了。
七宝又咽了口唾沫“真的不是我”
“那又是谁”他倾身过来,靠得更近了。
七宝往后仰身,贴在车壁上,口不择言道“是、是我那无礼的丫头同春,是她写的,大人恕罪,我回头、会教训她让她不要再乱写乱画”
“是你的丫头”张制锦的目光从七宝的眉,到她的眼,再往下一寸寸掠过,“你的丫头倒也通文墨那好吧,竟敢明目张胆地诋辱本大人的清誉,回头你把她交给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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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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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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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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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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