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保持这个姿势有一段时间了。
这间乡下老住宅里的小屋子,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墙上还留着他年少时候的贴画和刻痕。
这所住宅是康拉德父母的产业,坐落在一座面积可观的农场里。得益于自然国度和奥法联邦边界上的这片肥沃土地,以及自然国度茂密的森林蒸腾的水汽,在高空西风作用下带来的充沛降水,由他父母经营着的这家农场收益很好:这些收益供应了他从小到大的学费。
他双眼毫无焦距的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的躺着。
幸好,有力且规律的呼吸,证明他仍然是活着的。
外表上无法看出来的是,此时,康拉德·楚泽的大脑在保持着飞速运转,兴奋又激动。
“……所以,我可以用这些来制作理想中的机器。它应该有浮点数运算功能,对了,还要有程序控制功能,这样才能够计算不同的内容……输入可以使用穿孔纸带……”
“……是和非,逻辑运算中的结果应该能转化为数字……我想到了莱布尼兹大奥术师的手稿,要用二进制……没错,就是这样,这样问题就会简化……我还要把结果显示出来,或许用发光符文是好选择?先这样设计……”
他放任自己的思绪飞扬。
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三天前他看到的那篇论文,那篇《对中继符文和开关回路中的符号分析》。
康拉德是一位在四轮篷车工业学院土木工程系毕业的奥术师,但是他在一家飞行器制造厂找到了工作。
他的主要工作内容,是对飞行器的结构强度进行分析。这其中,大量的计算总是让他焦头烂额。
于是,他的的梦想变成了,有朝一日让机器代替人来计算。
虽然他的主业是土木工程,但是他的一级奥术师等级所消耗的积分,绝大多数是靠他发明各种稀奇古怪的机器,然后水论文赚来的。康拉德从小爱好广泛,炼金、机械、符文都有涉及,所以作为符文工程学会的成员,他订阅了《符文工程学会报》。
三天前,他像往常一样,在傍晚下班时到家时,检查了一下门前的圆形的邮件盒,然后从里面取出了自己订阅的几份期刊。
吃饱了母亲烹制的美味咸肉饭,他指尖捏着一小块奶酪,边吃边阅读这些刊物。
直到他看到了这篇《对中继符文和开关回路中的符号分析》,作者是兰恩·班纳瑞,康拉德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而且这也并不重要。
在他意识到这篇文章内容后的瞬间,论文里的观点在他脑海里,和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快速重合起来。
这篇论文给予了他无穷的灵感。
接下来这两天里,他一有空闲,就待在角落慢慢构思它。
而一台巧妙的,让他激动不已的机器,结构在他的大脑里逐渐成型。
“说不定我能和机器下法师棋”,这会儿他这样想着。
瞬间他身上的动力更足了。
“我一定要把它做出来。”
随着这个想法浮现,康拉德从床上一跃而起,然后来到了他的“实验室”兼“制造厂”,说干就干。
说是“实验室”和“制造厂”,其实两者都没有经过注册。这就是他在父母帮助下,隔出来的一间起居室。小屋里摆满了各种工具、材料、药剂,还有一些未完成的零件,可见它的主人经常使用这里。
窗户洞开着,靠近赤道的富尔达市,并没有冬季和夏季之分,只有湿润的雨季和干燥的旱季。而从窗户吹进来的凉风,总是能让人头脑更加清醒。
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扫到一边,康拉德抽出一张纸,开始记下脑中的思路,并开始画草图。
“……可以初步购买一些材料了,需要一些资金……”
“资金,唔,我得去查查……不能一下子花光……”他冲到卧室,取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
他这几年的工作,攒下了几十个金币,虽然是一笔巨款,但是在制造这台机器的计划面前,看起来还是有些不足。
……
“对不起,我决定辞职。”
“哦?”听到康拉德的话语,飞机制造厂的胖主管,从报表堆里惊讶的抬起头来,伸手推了推自己的单片眼镜,“为什么?是待遇问题么?这都可以谈的。”
“不是,待遇我很满意,我这样是为了追逐搞发明创造梦想。”说着,他将辞职信继续往前推了一下。
“……”胡子拉碴的胖主管无言以对,只好说道:“那么,祝你梦想成真。”
辞职完毕的康拉德,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农场附近一家轰鸣的工厂里,找到一个年轻人。
“帮我切割一些薄钢板吧……越多越好。”
康拉德有不少好朋友,他遇到问题后,首先想到了寻求朋友们的帮助。
但是——
“你这次又要做什么古怪的东西?”朋友奇怪的问道,因为康拉德很有前科,经常做一些古怪的机器让大家大吃一惊。
“我希望造一台机器,让机器来代替人进行数学计算……我认为,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用适当的方式保存中间结果,和在以后的计算步骤中再次使用这些中间结果,所以我准备用这些薄钢板,制作其中最重要的数据存储设备。按照我的图纸,这需要很多很多薄钢片,所以……”康拉德双手比划着介绍道。m.xiumb.com
“我听不懂,不过我可以帮你在我家里机器空闲时候,给你做一些。”
无法理解他在做什么的朋友,开口打断了他,并直接表示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这几天他已经习惯了,他的朋友们没人能理解他在干什么,所以大都只提供了很少的资助。
康拉德设计了一台具有九大功能块的机器,分别是输入部分、结果显示部分、时钟指令部分、穿孔带读取装置、控制器、程序控制单元、选择器、存储器和运算器。
其中存储器还包含一系列的内存控制器,而运算单元还有两个寄存器。
而在康拉德花掉了绝大部分积蓄,以购买一大堆中继器、钢材、加工工具、零件和魔法药剂的同时,在遥远的蒂斯大陆,奥法联邦的另一部分国土上,钟声实验室的研究员斯蒂比兹奥术师,几乎走上了相同的技术道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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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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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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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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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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