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定了定神,他飞快的左右看了看,然后在书信的末尾处落了款:“天启二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申时一刻,同安楚云。”
楚云将书信很快收好,压在台砚下面,自己来到门口打开房门。
刚一开门,便见小二端着一盆热水,眼珠乱转,目光不停的往房间里面瞟着,像是在搜寻什么,可他目光一扫,很快便又收回,上下仔细又打量了一番楚云,这才开口笑道:“客官,您的热水?”
楚云伸手去接,道:“知道了。”
小二在接送完热水后,转身离开,走出去到楼梯拐角处时,又忍不住回头多看了楚云一眼,见到楚云正用锐利狐疑的目光盯着自己时,他才一惊,飞快下楼。
楚云此时高度警惕起来,他关上房门,打开窗户的一条缝隙,朝着下面看去,却见小二下楼到了大堂后,对着在柜台处的两名黑衣男子指手画脚的笔画着,这两名黑衣男子拿出一幅画像给小二去看,小二看了一眼,立刻点了点头,向楚云所在的楼上看去。
楚云大惊,立刻躲避开来,将窗户关上,心中砰砰乱跳!
杀人灭口的追兵来了?
可是……他们是如何得知?
楚云并不知道同安城后续的变故,但他心想着,以徐涛的性格,若是长时间发现张小程统领无法回去禀报,自然会再次派出手下追杀于他。
现在看来……楚云万分懊悔没有听李乘风所劝,求助于素梅仙子柳素梅,却碍于所谓的读书人的脸面,便是在落难时也不肯放下架子,结果现如今终于等来了杀身之祸!
面对死亡,楚云恐惧害怕,但他并不后悔自己与徐涛背道而驰,他后悔的是关键时刻他顾及自己的脸面尊严,却陷入了让整个事情难以昭雪的绝境之中。
楚云浑身颤栗,他双股瑟瑟,嘴里面低声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仗节死义,便在今日!”
楚云嘴里面说着,这一句话仿佛给了他无穷无尽的力量,让他身子渐渐的镇定了下来!
他飞快的又翻开书信,悲愤的在书信最后的结尾处,又补了两个字:“天启二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申时一刻,同安楚云……绝笔!”
楚云将这封书信收好,藏于床角被褥下,然后又飞快的铺就一张信纸,将之前所写,再写一遍,当他写到最后落款时,大门再一次咚咚咚的被人敲响。
楚云身子一震,他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拿出了文人视死如归的气魄,然后沉声道:“门没关!”
此时大门一推,吱呀打开,门口处站着一名年轻男子,身穿一身黑衣,面蒙黑巾。
楚云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这人,道:“尊驾所来为何?”
这黑衣人并未来得及说话,他进屋后,返身关门,然后拉下了面巾,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孔,正是战齐胜。
战齐胜微微笑了笑,道:“前来借大人的项上人头一用!”
楚云咬牙切齿道:“同安上万冤魂会来缠着你的!”
战齐胜笑道:“那就不劳大人费心了!大人安心上路便可!”
楚云怒哼一声,他正襟危坐的坐在了床边,昂然道:“来动手吧!”
战齐胜何等身份,自然不愿意双手沾血,他回头看了一眼,屋外进来另外一名黑衣人,他手中拎着一把长刀,目光阴冷,朝着楚云逼近而去。
战齐胜只见这黑衣人举刀挥落,咔嚓一声,楚云人头应声而落,落下时双目圆睁,对战齐胜怒目而视,而黑衣人熟练的一点脖颈和胸膛处的穴位,原本喷出的鲜血顿时渐弱,随后他用黑布一包,将这人头还没落地时便包裹在其中,然后转身对战齐胜点了点头。
战齐胜此时看了一眼那坐立不倒的尸身,脑海里面满是楚云临死前怒瞪的双目,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对这黑衣人摆了摆手,这黑衣人微微点了点头,背着人头转身离开。
战齐胜则在屋内四周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了这书桌的书信上,战齐胜来到桌前,拿起书信看了一眼,顿时动容,眼圈发红,他仰头一声长叹,犹豫了一会后,将这书信放在烛台上点燃。
战齐胜目光闪烁的注视着这翻卷起来的书信,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孔,却让他觉得有些刺眼,他戴上了黑色的面巾,转身离去。
……
当小铃铛与柳素梅赶到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
还没有走进屋,小铃铛和柳素梅便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她们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脸色微微一变。
小二看见她们两人进来,虽然戴着面纱,可身段婀娜,气质高贵,他不敢怠慢,上前赔笑道:“两位女客官,小店已经打烊了,不……”
小铃铛扔过去一块碎银,小二接住后眉开眼笑,刚要开口说话,却见两人已经上楼,直奔楚云的房间而去。
这小二狐疑的嘟囔道:“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怎的来人不断?别不会是个江洋大盗吧?”
小铃铛和柳素梅来到门口,小铃铛准备推门而入之前回头与柳素梅交换了一下眼神,柳素梅微微点头,小铃铛深吸一口气,将门一下推开,然后整个人躲到了一侧,飞快的朝着屋内扔了一个玉珠。
这个玉珠飞到房中,顿时滴溜溜的打转,散发着淡淡的银光。
过了一会儿,这玉珠没有任何反应,两人这才进屋,小铃铛手一招,这玉珠才又飞了回来。
小铃铛回身对柳素梅点了点头,两人这才进屋。
刚进屋,她们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楚云的无头尸身依旧坐在床边,一只手死死的抓着床角的床板与被褥,另外一只手则轻轻的放在床边。
小铃铛神色懊悔:“来晚了!”她可怜巴巴的看向柳素梅,道:“师姐,我错了……”
柳素梅叹了一口气,道:“有愧所托啊!”柳素梅摇了摇头,叹气道:“人各有命,不可强求。只是,不知他交托我的事情究竟是何事!”
小铃铛道:“定是要事,否则……也不会被这么快灭口了!”
柳素梅道:“你四周看看,看能不能找出些什么?”
小铃铛点了点头,很快便看到烛台处的一蓬纸灰,整张纸的纸灰卷曲着,但还能依稀辨认出上面的字迹,她连忙道:“师姐,你快来看!”
说罢,她出的气大了一点,顿时这纸灰便被吹得到处都是,想看也看不清楚了。
小铃铛顿时无语的看向柳素梅,她尴尬的笑了笑,道:“现在……没了。”
柳素梅无奈的看了小铃铛一眼,叹了一口气,无言以对。
小铃铛干笑道:“意外,只是个……意外。”
柳素梅叹气道:“再找找吧。”
“哦……”小铃铛这回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四处翻着,可两人找了一圈,连行李都翻了个遍。www.xiumb.com
小铃铛无奈的摇头道:“师姐,没有。”
柳素梅此时则盯着楚云的尸首,目光闪烁,最终目光落在楚云那只紧紧抓着床伴与被褥的手上,她低声道:“为什么……他两只手不一样?”
“啊?什么不一样?”小铃铛一脸茫然。
柳素梅弯下腰,伸手去捏了捏这被褥,这一捏,顿时里面传来纸张的声音。
小铃铛和柳素梅顿时对视了一眼,柳素梅赶紧扳开楚云的手指,拉开被褥,在里面取出了一份书信。
小铃铛和柳素梅凑在一起看了一眼,顿时两人都红了眼圈!
小铃铛捂嘴哽咽道:“师姐,我错了!”
柳素梅强忍着泪,面色冷峻道:“这事,我柳素梅,管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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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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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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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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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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