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过来帮忙。”
临走前回自己屋里换件衣衫,连亵裤都换了,红儿拿着换下来的衣裳去洗。
纪大太太坐那抱着刚满一岁的儿子,抬眸撇嘴,眼底是一片嘲讽,纪财伦看过来,她忙低头,目光落到儿子那白嫩的小脸上,慈爱中带着无奈。
换好衣服,老太太又派人来叫。
纪财伦逗弄儿子两句,瞥眼自己媳妇,哼了一声,转身又回他娘的屋。
人未到声先到。
“娘还担心儿子弄不成事?”
“少贫嘴。”
“这事不能那么急,先别去。”
刚刚纪老太太想了想,他家没聘礼行,可那柳家不能没有嫁妆。
“那柳秀秀与人通奸,作贱了自己,娘家是不能回了,医馆也不是能常住的地方,她身边还带着野种,想着是没人要,你先派人盯着两天,看情况再说。”
这边王氏跟着于掌柜去了钱庄,许氏也跟着去,到了那,于掌柜拿出了银票,“五百两,签字画押吧。”
跟过来的于氏瞧那银票如同狼瞧见了羊,眸子放光,想到了忙又说,“刚那一百两还短了五两。”
“那再添五两。”于掌柜好说话的拿出些碎银,“五百零五两。”
一大笔巨款砸到自己头上,万文昌心中也是暗暗兴奋。
柳满福跟村里人学过写字,但他推了推他哥,低声说,“你也会写自己的名字。”
王氏柳老汉按了手印,柳满仓在借条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一式两份,钱庄和柳家各保管一份。
这是银票啊,许氏上前就去摸,想揣自己兜里。
“姚老太太稍安勿躁啊,这不客人还没走吗。”于掌柜装作不在意的把银票拿自己手里。
这是狗屁的客人啊,许氏瞪眼,王氏怔怔的看着手里的借条,折了折收起来,向于掌柜道了谢告辞。
“于掌柜啊,银票给我们吧。”许氏靠过去伸手去抢。
于掌柜躲了一下,冷声叫。
“万秀才?”
万文昌忙喝住他娘,亲自上前,伸手,这银票数目大,还是他拿着好。
于掌柜笑的奸诈,“万秀才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钱庄?”
万文昌怔了一下,这钱庄是姚家的,他知道啊,但这钱是柳家借的还他家的,这钱该给他,这没错啊,就是姚家开的钱庄也不能烂账是不是!?
于掌柜看万文昌真没反应过来,冷了脸色,“我们姚家大小姐都要嫁给你了,这钱庄就是她的陪嫁,她的还不都是你的,你何必再难走。”
说着于掌柜直接把银票收起来。
银票不给,许氏不愿意了,想闹又不敢,这可不是对着柳家,姚家可是家大业啊,暗中扯着万三屯,瞪眼,万三屯看儿子的态度。
万文昌觉的于掌柜说的也有道理,琴儿都要嫁给他了,她的还不是他的,可就是感觉上不对,具体咋不对,又说不上来。
想着等见到琴儿再说,她要知道自己直接把五百两放到钱庄里肯定高兴。
三人出了钱庄,许氏立即沉了脸色,万三屯扭头看看身后钱庄上挂的黑匾,拉许氏走快几步才说道,“妇人之见,这钱庄快要换天了,姓万不姓姚,你还有啥不乐意的。”
她人都是他的了,区区一个钱庄,那更是他的了,到时,这钱他想拿多少还不是看心情,万文昌脑子开窍,自认为想清楚了,附和他爹说的对,“娘,琴儿说了,等我们成了亲,咱都搬到镇上住她买的大院子,到时娘等着享福吧。”
“不,现在就让娘享福,儿子给娘去买肉包子吃。”
已到中午饭的点上了,王氏在医馆陪着闺女,柳老汉和儿子儿媳都回去。
医馆送给她们娘俩几个杂面窝头,王氏不舍的吃,全留给闺女,她抱着小娃,眸光慈爱,云朵望着她。
“你看,才这么大的小不点,都会给娘笑了。”
柳秀秀小口小口的咬着窝头,小声说道,“娘给娃起个名字吧。”
她大着肚子那会还想,相公是个有学问的人,给小娃起的名字定是高雅、与众不同,可是谁能想到,等她生了娃,别说名字了,人都不想让活。
柳秀秀吸吸鼻子,又红了眼。
王氏叹口气。
窗外天空湛蓝湛蓝,像透明的镜子那样明净,厚厚白云,一团团的如棉花,挂在天这边,缀在天那边。
“小脸这么白,就叫云朵吧。”
这可是在古代,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为了一个人们口中的赔钱货,还是刚刚出生几天的赔钱货,愿意去借高利贷的钱、不计后果的保她的命。
就像那老母鸡一样,不要命的护着她的仔,又护着她仔生的仔。
还给她起这么好听的名字,云朵。
云朵感动,更感激她这姥姥给她起的名字。
云朵,真好,上辈子她就叫云朵。
王氏在医馆伺候柳秀秀两天,柳老汉来送了吃的。
医馆的老大夫撵人又觉的于心不忍,可住在医馆也不是个事,他这住的是病人,不是产妇,再说,病人都是住一两天缓了过来都回去了,就是那断了胳膊断了腿的,也都是接上骨打上夹板被家里人抬回去。
老大夫一狠心,找了柳老汉说。
柳老汉发愁,把闺女接回家,村里人肯定不愿意,那闺女去哪儿,他同自家老婆子商量。
王氏也愁这个,她也问过闺女,云朵那亲爹……可一提这个,闺女哭的人都能背过气来。ωωω.χΙυΜЬ.Cǒm
她也不敢问了。
“再等等看看吧。”
第三天,医馆态度强硬的撵人了。
柳秀秀哭红了眼,“娘,要不我带着娃去山里住吧。”
泪目通红与她娘对望,柳秀秀扯出丝笑,笑的哀伤悲凉。
眼底,是一片黯然死灰。
蹙眉深思片刻,王氏轻声说道,“别扯胡话,照顾好云朵,我去找你大姨商量下。”
王氏的大姐嫁到六里庄,家境殷实,求求她,看能不能给秀秀安排个住处。
王氏去了,挨了一顿奚落,被王玉梅推搡了出来,“一个贱货一个孽种!玉花!你还都当成宝了!你傻了是不是!借那高利贷能让你把命赔上,现在还想让贱货和孽种来祸害我,走!走!看见你都心烦!”
王氏又回了娘家,被两个弟媳撵了出来。
她爹早死,她那满头白发背都快驼到地上的老娘,哭着送她到村口。
没人帮,医馆不能住,闺女和小云朵能去哪儿,王氏面无表情,两腿机械的往镇上走着,走累了在路旁一棵树下怔怔的坐着,不知坐了多长时间,见天暗了下来又急匆匆的往镇上赶。
几天下来,王氏瘦了一圈,眼窝塌陷,柳秀秀偷偷抹眼泪,看娘神情她明白她和闺女还是没地方可去。
王氏宽她心,“没有过不去的理,这天下这么大,总有能容下你娘俩的地方。”话是这么说,她却愁的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眼中布满了血丝。
云朵心疼她姥姥。
医馆强制性的下了命令,今天必须搬走。
王氏看看转身离开的老大夫,张张嘴,看了看云朵,又看闺女,“你真不说他是谁,哪村的?”
她没有野男人,没有,柳秀秀心口闷闷的痛,似乎喘不过气来,想哭泪却流不出来,拖着哭腔,“娘,真没有,真没有!”
“好,好,没有。”
王氏怕闺女再大哭,忙附和,又转移话题,“云朵饿了,你喂喂她。”
今天来送吃食的是小王氏,一来就说有好消息。
她说完王氏倏然站起来,手有些颤抖指着瞪眼,“秀秀是你小姑子,嫁给比你爹还大的老鳏夫,你可是云朵的亲舅母,还说把她送人,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
小王氏暗暗翻眼,祸害了一家子还不快滚,中间人说了,只要她办成,就给她二百文的跑腿费,她眸子闪闪,直接劝柳秀秀,“我可是真心为你好,想给你找个去处。”
“王凤兰!平常你就爱使些小性子,可我万万没想到,你还存有这歹毒的心思!”王氏怒道,闺女真要嫁给那老鳏夫,那这一辈子都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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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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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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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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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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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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