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是洞开着的,只是里头的光线极其昏暗,那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她根本分辨不清。
她本能地一边捂着牙,一边朝前走去。
“大司马夫人,大司马夫人?!”下头跪着的众人又惊又恐地呼唤着她,似乎想要叫住她的脚步。然而这会儿傅锦仪是真没心思搭理这群人,兀自死死地盯着那黑黢黢的大殿往里走。
而这一走,更加惊骇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傅锦仪只听身后传来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叫。
“大司马夫人救命啊,您救救奴才们,只有您能救奴才们了……”那是伴随着惨叫的凄厉哀求,傅锦仪从没听过这这样可怖的声音——她也曾双手染血,但她没见过这么上百条人命一同挣扎在鬼门关前的壮景!wWW.ΧìǔΜЬ.CǒΜ
她惊愕而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
只见不知从何处冲进来无数的铁甲武士们。他们手中持着长矛,纷纷将矛尖朝后,用粗壮的棍头一下一下地打在所有跪着的人身上。他们没有直接打脑袋,而是从腿脚开始,一节一节地砸断众人的骨头。
鲜血混合着森白的骨头,在整个前院蔓延开来。
傅锦仪几欲作呕,双手捂着嘴大睁着眼睛看着这一切。棍子始终没有停下来,直到,所有趴在地上的人再也没有完整的形状,也再也没有人能呼喊一声。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傅锦仪讷讷道。
结果这群武士们又扑通朝她跪下去了。
傅锦仪吓得倒退一步。
“回大司马夫人,小的们都是大司马将军的下属!”那为首的统领大声道:“大司马将军有令,这些奴才们对夫人不敬,除非夫人开口赦免,否则全部乱棍打死。”
傅锦仪眼角一抽。
她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是……徐策命令你们要杀了他们?”傅锦仪有些艰难地道:“他们此前都跪在我脚下,就是为了求我的饶恕?”
“正是。”统领回道:“不过夫人并未饶恕这些人,现在,他们都到了该死的时候。他们都是先前跟在圣上身边的奴才,冒犯了夫人,合该千刀万剐!哦对了,那个伤了夫人牙齿的奴才已经被处置了,正吊在檐角下呢!”
傅锦仪茫然中顺着他的手指朝上看去。
只见一个被麻袋包裹地严严实实、如蚕蛹一般的人形被五花大绑吊在……呃,这吊的地方也实在太离谱了吧!那可是圣上南书房二楼楼阁的檐角啊!
南书房本就是帝王商议政务和军机的密室,后宫嫔妃但凡踏入的都会被宗法处死,许多勤政爱民的皇帝更是喜欢在这里起居,方便理政;而在乾清宫被烧毁之后,李治理所当然地将自己的寝宫设在了南书房。
金銮殿虽是整个大秦朝的朝廷所在,这南书房也差不离了。
这样庄重肃穆的地方竟被徐策……
“你们……这也太……”傅锦仪拼命地揉着自己的脑门,半晌道:“这都是小事……圣上身边的奴才们,不留也罢。徐策在殿内吧?我进去看看。”
她原本就没有打算理会院子里那些人的性命。
她并非草菅人命之人,但是——天底下有两种人是绝不能宽恕的,第一种是和自己共侍一夫的女人,第二种便是政敌。
她提步朝前走去,只是在跨过外穿堂的门栏之时,身后那位统领再次叫道:“夫人,您不能从檐角下头走啊!您头顶捆着的这个人是被凌迟了的,这红麻袋原本是白的,只是给染了而已。您身上这身衣裳是圣上的赏赐吧?这料子看着就精贵,您还是别从下头走了。”
傅锦仪脚下一顿,在抬头看时,只见方才那远远看着有些模糊的麻袋,可不是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淌血。
问题是,那装人的麻袋还在动,里头的人,似乎是所有女官宦官里唯一活着的。
傅锦仪:……
她无暇顾及这些武士们想出来的整治人的法子,急匆匆从廊下绕过,从侧门进了大殿。南书房面上只是“书房”,实则是两间极宽阔的内外主殿,并五间套室三间后院,无数厢房组成。傅锦仪一脚跨进去,却被里头的场景再次吓傻。
“徐大司马,你看,你的夫人来了!”那是一个如秋风中落叶一般颤抖的苍老声音。徐太后坐在最上首的位子上,衣冠华贵如常,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她竟然站起来,用一种惊恐的神色看着傅锦仪,一壁叫着道:“徐大司马,你好歹也是我们徐家的人啊!你的夫人不是还活着吗,很多事儿你就不要计较了!而且,我只是想拿她做筹码而已,我从未想过杀她……哦,下旨杀她的是圣上,要杀你的也是圣上,不是我,不是我!”
徐太后的面前,一共有三个人。
其中两个人是跪着的,只有一个是站着的。那个站着的人,是傅锦仪最熟悉的背影,她忍不住高叫道:“徐策!”
徐策终于回头来看她。
这个黑沉高壮的男人,面上的凌厉和威仪一如往日,一身白净的蟹壳青长衫外罩着素软锦的裹袖,和平日里归家的模样一般无二。
“徐策……”傅锦仪再次开口了,声色怔忡:“你,你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还活着啊?而你面前的三个人……”
她说着,一壁用手指指向殿内其余的那三个人。
傅锦仪其实已经看清了他们的样貌。
他们,就是这个王朝的帝后二人,和当朝徐太后。帝后是面向徐太后的方向跪拜的,徐太后是皇帝的母亲,皇帝皇后对她跪拜倒也不算什么;但无论是跪拜的帝后,还是接受跪拜的太后,三人的神色都太不正常了。
没有皇室的骄矜和威仪,有的只是深切的恐惧,惊慌,甚至是苍白无力的绝望。
“这三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傅锦仪的声色微微颤抖着。
徐策静静地望住她。
时光久久地凝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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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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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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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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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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