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真动手了,能人赃并获那就是咱们赢了,可若你自个儿反被……”傅萱仪说着面露忧色:“你可要想好了。你真要继续住在这里?”
傅萱仪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若谢氏动手了,那招数一定会很凌厉,一击致命。芝兰堂里的傅德曦是安全了,而真正走在悬崖边上的,却是和傅德曦调包的傅锦仪。
傅锦仪轻轻抿了抿唇。
她不是不怕死,甚至相比旁人,死过一次的她更加惜命。但……
“想玩赌局,总是要下注的。”傅锦仪微微低头:“你放心,我不会死在这儿的,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没有做。”m.χIùmЬ.CǒM
傅锦仪冒险唱的这一出戏,并不顺利。
景和院里老夫人走了,临走前将得力的心腹白嬷嬷等也都一并带走了,这使得傅锦仪想多找个帮手都不成。但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景和院的主子和管事都不在,其余剩下的大小丫鬟都要听命于傅萱仪。
傅萱仪把持景和院,并抬出了老夫人要她帮忙照顾傅德曦的命令。她按着傅锦仪的交代,对外称傅德曦刚清醒过来,一直喊着头疼,身子不大舒服,以此阻止谢氏和其余姐妹兄弟们进来探视。
傅锦仪就静静地守在傅德曦的院子里。涵香和她住在一块儿,外头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是傅萱仪安排的心腹,帮着她遮掩调包的事实。这样守了三天三夜,傅锦仪一无所获。
这期间,涵香以傅德曦头疼为由,不准丫鬟们进最里头傅锦仪呆的卧房。要传话、递东西之类,都是让涵香伺候。两人听着外头的丫鬟们进进出出,吃着送上来的三顿饭菜,喝着给傅德曦熬的药……傅锦仪揣测谢氏这次要来一招狠的,因此最怀疑的就是入口的东西,膳食之类的都是让容姑娘检视过的。
可惜,容姑娘什么都没发现,傅锦仪也一点事儿都没有。
等挨到了第四日入夜的时候,傅锦仪尚且没有灰心,里头帮她辛苦遮掩、应付四周丫鬟的涵香先顶不住了,她担忧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坐在这里的人不是傅德曦。而外头傅萱仪更是顶不住了,说是谢氏每日都遣好几拨人前来打探。
里头查不着,外头还四面楚歌,傅锦仪也有些急了。只是她还是决定先撑过去这一夜。
她仰面躺在床上想着心事,那边涵香顶着个黑眼圈,抬着一盏红烛进来了。涵香看了看她,劝道:“八姑娘,我都怀疑……大太太那边是不是瞧出端倪了?她迟迟不动手,或许正是因为有所察觉!”
傅锦仪没说话。她沉默许久,只问道:“曦儿这几日怎么样?”
涵香答道:“孙嫂子领着七夕和柳儿两个亲自照料着,我刚得了消息,说是比前两日好些了,睡得也少了。不过,大少爷嗜睡的症状本来就不严重,如今好些了,也不知道是真的挪了个地方就好了,还是实际上没好转、只是表面上时好时坏。”
傅锦仪轻轻吸了一口气。
“算了,你先下去歇着吧。这两日,我整日吃喝睡觉,倒是苦了五姐姐和你们这些替我周旋的人。”傅锦仪挥手道:“先顶过这一夜。等明日,若是还没有发现,只能说明我这法子不好使,要另外想个办法。”
涵香叹道:“八姑娘,五姑娘的确是帮着您出力的,至于奴婢……怎能说是帮您周旋呢。奴婢是伺候大少爷的人,主仆一体,您为大少爷做的这些,奴婢要给您磕头才是。”
傅锦仪听了笑道:“你别这样说。你只记着,大少爷对我来说很重要就是了。”
涵香很快福身退下了,傅锦仪一个人躺着,心绪繁杂。
她现在真的很烦躁……以她对谢氏的了解,在当前的情况下,谢氏不可能坐得住。傅德曦年幼摔伤就是个例子,前世她蒙在鼓里看不透,直到自己亲手被谢氏和傅妙仪算计致死后,才开始怀疑当年傅德曦摔伤的真相。而再看看大房其余几个庶子的下场,她就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谢氏,一直是个满手鲜血的毒妇!
如今大房只有傅德明一个像样的少爷了。谢氏本该稳坐钓鱼台,但不幸的是那痴傻的嫡长子竟莫名其妙地在射靶场上露个脸,并得到了老夫人的怜惜和看重,竟被从逸云斋挪了出来。挪出来不要紧,还请了宫中御医问诊,并且有了治愈的希望!
当初对嫡长女傅华仪,谢氏都不能容忍,陷害傅华仪并夺走她的侯夫人的位子。如今面对一个极有可能翻身的嫡长子,她又怎能容得下!傅德曦若痊愈了,按着大秦律例,按着祖宗家法,这傅家上下的祖产可是要由他来继承的啊!
也因此,傅德曦在挪进景和院不久,就被下药出现了嗜睡的症状。
傅锦仪为查出根源放出傅德曦大病痊愈的消息,这一定会触动谢氏。
她不动手才奇怪呢……
唉,若她真沉得住气,也算自己倒霉了。傅锦仪心乱如麻地想着,一会儿就觉得困倦。她爬起来,将头发一点一点地散开。
却说正在此时,她抬起来的手突觉一阵酸软,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紧接着眼前就是一黑。
糟了!
傅锦仪心头大惊,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摔在床上,双眼黑蒙蒙地看不清东西,疯狂的困意几乎如潮水一般袭来。若是心里没有防备、意志又不坚定的人,这会儿定然倒头就睡过去了,偏偏傅锦仪早有准备,又是个连死都不怕的。
那一瞬间她想到的就是当初被金锤击腹、一尸两命的惨痛。
她硬生生撑着用手从头上拔下一支银簪,手握银簪对准自己的手掌扎了下去。剧痛为她争取了一瞬间的清醒。她扑倒在床榻下,嘶喊道:“来人啊……”
在模糊的视线中,她的呼喊声其实并不算大。但这几日为着设这个局,外头两个傅萱仪的心腹和涵香等人都绷紧了弦守着,一听里头傅锦仪隐隐呼喊,立即撞门进去。
最先奔过来的是傅萱仪身边的丫鬟,随后赶来的是涵香。她们将傅锦仪架起来,而直到此时涵香才惊恐地看到,傅锦仪的鼻子里流下了一道发黑的血迹。
“八姑娘!天哪,来人,来人啊!”涵香尖叫起来。好在她也算个沉稳的,并未完全慌乱,大叫着指使两个丫鬟去寻傅萱仪和容姑娘两位前来。傅锦仪躺在她怀里,眼睛渐渐地睁不开了。
她觉得自己浑身都麻木了一般,动也动不了。她最后挣扎着道:“你,你把我……抬到外头去……”
涵香一听,立即反应过来了……自己和八姑娘在这间屋子里守了三天都没出事,唯独这会儿出事了!这说明,那害人的东西极有可能就在她们现在的眼皮子底下,而且也只存在于这间屋子里!涵香双手搀着傅锦仪的两条胳膊,拼尽力气往外拖,一壁道:“八姑娘,你撑着!你不能晕过去,那下药的人就是冲着人命来的,你若睡了,可能真就醒不过来了!你撑一会儿,奴婢把你拖到外头去,到外头就好了!”
傅锦仪可不是在撑着。
她的簪子掉了,就用手指甲攥着自己的手掌心,一直把两只手掌都戳地鲜血淋漓。她用牙齿咬自己的舌头,咬得嘴里都是腥味。
涵香终于将她拖出来了。她一路将傅锦仪拖到了院子里的台阶上,傅锦仪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吹着夏夜的凉风,果然觉得好受一些了。而那傅萱仪也来得快,她提着裙子领着众多的丫鬟仆妇冲进来,见了躺在地上的傅锦仪,命令道:“来人,拿冷水来!”
傅萱仪将一壶凉了的茶劈头盖脸地浇在了傅锦仪脸上。这种时候,她真顾不得什么了。
她一边浇水,一边拍傅锦仪的脸颊,口中大声呼喊着。傅锦仪虽比先前好些,到底撑了太久,抵挡不住那层层的困意。她迷迷糊糊地看见容姑娘过来了,开始给她按脉。
有人给她嘴里塞了几粒药丸,味道极苦。
还有人端了更多的冷水过来,兜头就往她头上泼。
大夏天地,她躺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只是这般折腾下来,她竟也有些清醒了,蒙面的容姑娘将她扶着坐起来,又从药箱里翻出一包长针,一根一根地往她身上扎。
一开始的时候因着思绪模糊,还没多少感觉,后头就越来越疼了。
她都疼得快哭了,但疼是好事,这说明她不会死了。最后她疼得惨叫起来,求饶道:“行了,别扎了!疼死我了!”
容姑娘不罢休,让两个丫鬟按着她,继续扎。
傅锦仪当真是欲哭无泪。
终于扎完了,她疼得鼻涕眼泪都流了满脸。这会儿是真清醒了,她继续坐着,容姑娘守在她身边,那边傅萱仪却冲进了里头的屋子,将所有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往外扔。
“涵香,你先前一直和八姑娘在一块儿,八姑娘是吃了什么夜宵吗?”傅萱仪一边翻东西,一边问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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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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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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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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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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