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就没想到呢?若她想到了,她可是比傅锦仪离得近的,那这个功劳不就成了她的么!
唉,这只能怪自己啊!
傅锦仪抬头笑看了她一眼。
“你们都想着去拉老夫人的胳膊,我是站得远了点,够不着,只好跑过去垫着。”傅锦仪轻巧地解释了一句。
傅萱仪有些自愧不如。是啊,人家还离得远些呢,说到底是自个儿的脑子不机灵。
这个时候的傅萱仪并不知道,傅锦仪还有一句话没说……
她这条手臂,原本是不应该断的。
当时老夫人摔下去时,四周丫鬟婆子们都慌了。她离老夫人两三步,扑上前就垫在了老夫人身底下。
她双膝拖跪在地上准备承受老夫人的重量。然而,在老夫人的身子还没压下来的那个瞬间,她看见了自己脚边上的门槛。
老夫人摔下来的位置并不好,正在门槛边上。其实若不是傅锦仪舍命相救,老夫人或许会把自个儿的腰磕在门槛上,那就麻烦大了。
傅锦仪看着那条门槛,没犹豫就做出了决定。她把自己的左胳膊伸到了门槛上,然后,老夫人压下来了。
她才十二岁,老夫人是个身材偏胖的成人。果然,这一压,下头有门槛咯着,她的胳膊被生生压断了。
手臂开始剧烈地疼起来的时候,她心里甚至是无比欢喜的。
是,老夫人是她的祖母,是曾经对她傅华仪有养育之恩的祖母。但这并不妨碍傅锦仪为了自己的生存,小小地利用一下老夫人。
而对于她自个儿来说,一条手臂,实在不算什么。她心里装着仇恨,毫不留情地对待谢氏这些仇人们;可对她自己,她也不会手软。
她相信,断了一条手臂,才会让她得到更多。
“八妹妹,吃李子。”傅萱仪将丫鬟刚洗好的一盘子李子推到了傅锦仪跟前:“这是淮南那边的,比咱们当地种出来的好吃。”
傅锦仪拿起一个吃了,笑道:“多谢五姐姐。”
谢谢你,肯和我站在一起。
投桃报李,傅萱仪送的这一筐李子,就是她结盟的承诺。傅锦仪多了一个帮手,自然觉得心安。
毕竟……就算得到了老夫人的宠爱,她也不会自负地以为能够对抗身为主母的谢氏,和身为侯夫人的傅妙仪了。
母亲,三姐姐,四姐姐……我知道你们很难过,我知道母亲在老夫人跟前受尽了委屈,四姐姐成了瘸子怕是嫁不出去了,三姐姐在侯府也如履薄冰。只是……
你们别担心,这,只是个开始呢!
傅锦仪手臂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心里却是愉悦的。她觉得老天都在帮她,谢氏和傅嘉仪的狼狈的确是她费尽心思算计的,但那远在侯府、身份高贵的傅妙仪,竟也能把日子过成那样。
傅妙仪进门不过几个月,丈夫萧云天竟又抬会来一房妾室。她还以为萧云天有多么爱重傅妙仪,结果也不过如此。
傅妙仪身在此山中,还对萧云天百般依赖,觉得那是她一辈子最爱的男人。傅锦仪是亲手被萧云天锤杀的人,过往的恩爱全部化成怨恨,而身为局外人的她,如今都有点怀疑萧云天他是否真的喜欢傅妙仪。
真的喜欢,还能让傅妙仪三日回门时被打得像猪头?还能喜新厌旧转眼抬了妾室进府?
萧云天当初为了傅妙仪,可是半点不听她的解释,不顾她腹中的孩子将她锤杀。如今却又为了讨一个妾室的欢心,随意羞辱傅妙仪。
傅锦仪开始觉得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她说不上来,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萧云天和傅妙仪之间,绝不是她上一世临死前以为的那般恩爱。
有老夫人费心送来的御用的膏药,又有各类珍贵的补品养着,傅锦仪的手臂好得很快。
白嬷嬷奉老夫人的吩咐,领着两个媳妇寸步不离地服侍她,至于其余如翠云等原先的丫鬟都打发去了外院。另有傅萱仪和傅柔仪几个姊妹时常过来,陪着她说话解闷。
这样的日子自然滋润。唯一能让她挑出不满的,就是相隔不远的前院里,不分昼夜都要惨叫的傅嘉仪了。
和能坐起来看画册子、能下床走动出门透气、间或和姊妹们一同抽花签玩的傅锦仪不同,傅嘉仪到现在都只能趴着,而且连撑起上半身都不能。
她的伤口十分可怕,从腰上往下到大腿根上,最轻的地方都皮开肉绽。而为了尽可能地恢复她的左腿,她腿上被绑了巨大的夹板,还有女医过来每日帮她牵引正骨。这种外伤加骨伤的可怕疼痛可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换药时要痛哭惨叫,正骨时更要鬼哭狼嚎,甚至是不小心动了一下身子,就能疼得她眼前发黑。夜里她一宿一宿地疼得睡不着,经常高一声低一声地呻吟。这惨叫声传遍了锦绣苑,也经常会吵到傅锦仪。
刚开始那几天,傅锦仪每每在夜里被她吵醒,非但没觉得烦,心里还有一种痛快的感觉。只是日子久了,这就不是个事儿了。
在连着好几天都没睡好的时候,傅锦仪委婉地和白嬷嬷提出,想回浮翠园。
“八姑娘想回浮翠园?”白嬷嬷笑着道:“锦绣苑可比浮翠园精致多了。您不如在这里多住些日子。而且您这伤虽然渐渐痊愈,到底不方便挪动,若到时候再磕了碰了,可就麻烦了。”
傅锦仪拉着白嬷嬷的胳膊,道:“我都没什么大碍了,嬷嬷不必担心。而且,我现在住的这个暖阁是母亲的正房,前院还住着四姐姐。我住在这儿,母亲既要照顾四姐姐,每日还分身过来看顾我,反倒劳累了母亲。烦请嬷嬷和老夫人说一声,让我早些回去吧!”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白嬷嬷不知内情,只猜测她是不想每日见到谢氏她们,也不喜欢住在谢氏的屋子里。她遂将这事儿禀给老夫人了。
这本是一件小事,傅锦仪是想着早点回去,但若傅老夫人不放心、硬要让她在这里住到痊愈,她也没意见。傅嘉仪的惨叫声是很吵,实在不成就点上安神香吧。
只是没想到,在她提出这个小小的请求之后的第二日,白嬷嬷领了十几个景和院的媳妇丫鬟过来,要给她搬屋子。
不过是要回浮翠园里,那为什么需要这么多人呢?这是因为……按着傅老夫人的吩咐,傅锦仪需要搬过去的地方不是浮翠园,而是锦绣苑里名唤“芝兰堂”的院子。
“什么?要搬去芝兰堂?那,那可是陶姐姐住的地方啊!”
傅老夫人跟前跪着的谢氏满脸惊愕,控制不住地叫了出来。m.χIùmЬ.CǒM
芝兰堂就是当初原配陶氏的居所,也是锦绣苑里真正的正房。芝兰堂西边紧邻着就是傅华仪住过的迎蓉院。
陶氏死后,谢氏嫁进门,却没能住进芝兰堂。傅老夫人厌恶她,不准她住陶氏的地方,说她配不上。傅守仁则哄她,说过世的人的地方难免晦气。
谢氏虽不痛快,还是在芝兰堂后头的一间阔院里住下了,这便是荷风院。芝兰堂就空了八年。
傅老夫人静静坐着,半晌不言语。过了一会儿,她才抬眼从一同前来请安的二太太、三太太等人身上扫过,淡淡道:“搬去芝兰堂是我的意思。八丫头是个好孩子,让她住从前守仁媳妇的地方,想必地下的守仁媳妇也是愿意的。而且,我让她搬到那儿去,还是有另一重打算的。”
她说着,转了转手中佛珠道:“我决定将八丫头记做嫡出。”
若说前头搬屋子的决定令谢氏难以接受,那如今这句话才是击溃了谢氏的心理防线。她大睁着眼睛,讷讷道:“老夫人,您,您说什么?八丫头,要记做嫡出?”
“哎哟,大嫂,八丫头为了救老夫人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这样的孩子抬个嫡出,又怎地了!”谢氏还不曾从惊恐中反应过来,那边三太太就嗤笑一声,争着道:“大嫂,我看您就是心眼儿小。八丫头也是您的女儿,我若有这样懂事、孝顺、有出息的女儿,我每日做梦都要笑醒了。您倒好,百般看她不顺眼,老夫人疼她您都看不过去!”
自从傅嘉仪出了事、牵连谢氏在府里抬不起头,她的死对头三太太腰杆就硬起来了,时常肆无忌惮地羞辱谢氏。
谢氏瞧着三太太得意的嘴脸,心里怒火滔天,却知道如今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咬牙辩解道:“三弟妹这话我可不敢认,我是八丫头的母亲,怎么会见不得她好?”
说着,她抬头望着傅老夫人,诚恳道:“老祖宗,我知道八丫头这回是救了您的,还摔断了胳膊,瞧着可怜。只是,您要考虑八丫头的出身,她生母是咱们府中的下人,是个贱妾。八丫头的身份,比起二丫头、六丫头几个都是大大不如的。让她记在我的名下,和嘉仪、妙仪一视同仁,怕是有些不妥当。您实在疼惜八丫头,想给八丫头体面,不如让我们大房多拿一些祖产给她做嫁妆,也是个法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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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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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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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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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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