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应声而落,碎裂了一地。
宴九神色冷冷地站在那里,“我现在如你所愿,怎么反倒你不愿了?”
话刚说完,傅司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做。”
宴九无动于衷的被他拉进怀里,语气讥冷,“你不是想看我发疯吗?”
傅司搂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声音微哑,“你不疯!你很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我现在就送你回家。”
“不必了。”宴九阴着一张脸,将人利落地推开,然后转身往楼下走去。
却不想在拐角处迎面遇上了严戈。
今天的他没有穿白大褂,而是一身灰色的休闲西装,看上去显得越发的潇洒。
他就这么斜倚在楼梯的扶手上,笑着道:“抱歉,这是我的主意,所以你别迁怒这位可怜人了。”
但宴九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脸上有任何的改变,依旧面色冷然地问:“现在的医生做事都不需要当事人同意的吗?”
严戈耸了耸肩,“你的情况特殊,告诉你了,你就更加戒备了,所以我只能拜托他偷偷的来。”
宴九冷笑了一声,问:“那现在偷偷的成功了吗?”
严戈一脸惋惜,“大小姐太聪明,一眼就看出破绽来了,哪里还谈什么成功。”
宴九的脸色一下子冷酷无比,“那祝你下次成功。”
“嗯,借你吉言,下次我会改进的。”
严戈想作死,傅司没意见,但是……
“没有下次。”他从楼上走了下来,对严戈说道。
“瞧把你给心疼的那劲儿。”严戈很是嫌弃地说完,又见傅司那森冷的面容,只能又继续道:“行了,我送来的这茶水里没药。”
傅司抿紧了唇,神色依旧绷紧着。
看上去完全就不相信他。
严戈啧了一声,“你真以为我闲得没事干,非得给人下药才开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搓搓把药给换了,我看你啊真是担心过度了,居然相信我这种毫无根据的假话。”
傅司神色一怔,“假的?”
“当然了,不把你一起骗,戏怎么做足?心理暗示是需要整个环境来营造的!笨!”严戈一想到刚才在监控里看到的画面,就很是扼腕,“你个傻子刚才但凡能忍住一下下,让她把那杯茶喝下去,我就能完全知道她到底是真是假了。”
想他辛辛苦苦,明里暗里逼傅司那么久,把整个情绪都渲染足了,本以为那杯茶水一上来,宴九一喝,他到时候再上场。
一个完美的教科书式案例就能生成了。
结果这家伙倒好,临门一脚的事就这么毁了!
所以说,在治疗的时候,还是不要让家属在旁边,太破坏治疗方案了。
严戈在那边心想着。
等抬头,就看到傅司正用一种寡冷的神色看着自己。
严戈被他看得心里头有些微微发毛,在作死的边缘徘徊了那么久,也知道这是什么信号,当即给自己打圆场,“好啦好啦,这只能证明你对她很在意,非常非常在意,否则也不会被我玩儿这么一把了。不过言归正传……”
他连忙把话题转移到了宴九的身上,说道:“虽然这次我没测出你的真实情况,但是从你刚才的戒备里,我想我当初的估算是没错的。你根本就没有好,你只是伪装成自己已经好的样子,对吗?”
对于这个问题,宴九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能让一让吗?我赶着回去。”
说着就绕过他,打算下楼。
可严戈却脚下一移,挡住了她的去路,笑着道:“我能问一句,你为什么不想治吗?是对穿白大褂的有抵触心理,还是单纯的不喜欢我?虽然我觉得后者根本不成立,毕竟像我这种长相帅气,为人又风流倜傥……”
他的骚话满天飞,还未说完,就听到宴九冷漠地一句,“因为治不好。”
严戈的话一顿,随后笑了,“亲爱的,这不是绝症,你只需要和我说说话,在我面前睡上几觉,一切就都结束了。”
站在后面的傅司听到他说话,脸色沉沉。
什么叫在他面前睡上几觉?
如果不是知道他这话是在说催眠,傅司极有可能直接把人拖出去了。
“不,这对于我来说,就是绝症。”此时宴九终于愿意抬头了,她看着严戈,然后指着二楼的通道口,“她是我最大的症结,你治得了吗?”
严戈脸上的笑顿时淡了几分,“你母亲的事我多少了解,不过她不只是心理问题,她还有精神问题,我会想办法……”
“我教你一个办法吧。”宴九说。
“我洗耳恭听。”
“杀掉她,我就不药而愈了。”
严戈愣了下,随即哇哦的感叹了一声,“不愧是大小姐,做事这么大手笔,还真是吓人一跳呢。”
宴九面无表情地冷声问:“你敢吗?”
严戈认怂道:“不敢不敢,我是良好市民,只救人,从来不杀人。”
“你不是还治疯过几个正常人吗?”宴九毫不犹豫地嘲讽。
严戈摸了摸鼻头,“后来秉持着做人的一颗良心,以及医生的职业道德,还是又治好了。”
宴九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夸赞道:“那你可真厉害。”
“所以我这么厉害,你不如相信我一次?”严戈眼明手快地及时挡住了她准备离开的身形,再次道:“我觉得,你能出现那样的症状,应该不只是你母亲的问题。是不是很多不能说的小秘密压在心里太久了?不如告诉我,我来帮你。”
宴九被几次挡住去路,真是要气笑了,“好啊,我最大的秘密就是怎么把宴氏搞到手,你能帮我吗?”
严戈被反将一军,一时语塞。
可继而他就笑了起来,“大小姐的野心真是一点都不遮掩啊。好吧,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不强求,我把名片给你,任何时候你可以来找我。”
“我不……”
宴九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名片已经被塞进了手里,严戈笃定地一笑,“相信我,你总有一天会需要它。”
说罢,他就做了绅士地冲她弯了弯腰,然后就此离去。
宴九低头看了一眼那张名片的反面,上面有一串他自己手写的电话号码,显然是早有准备。
身后的傅司这时走了过来,低声道:“我送你回去吧。”
宴九回神,面色冷然,“不必,我怕到时候又被载去别的不知名地方。”
傅司眼底的神色顿时黯淡了下来,沉默了半晌,才道:“那我让这里的司机送你回去。”
这回宴九倒是没有反对,直接下了楼。
傅司看着她下楼的背影,神色有些寞然。
最终只能打电话给别墅内的司机,让他把人送回去。
一路上,那名司机开得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只因为身后那位大小姐的脸实在难看到吓死人。
整个车内的气压低到让人窒息。
冬季的傍晚,天色像是被墨汁被倾倒一般,瞬间就黑了下来。
车窗外的路灯在车速下像是被拉成了一条长长的霓虹光影。
宴九就这么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车子停了下来。
“宴小姐,已经到了。”驾驶座上的司机大叔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宴九定睛一看,发现的确已经到了老宅门口。
她道了声谢就径直下了车。m.χIùmЬ.CǒM
那被惊到的司机大叔忙不迭地回答:“不,不客气……”
等车门一被关上,人彻底进了老宅里头,那司机大叔这才劫后余生的松了口气。
心想着,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这气场果然不同凡响啊。
说句话都能压人。
他一边想着,一边急忙打电话。
“傅先生,人已经安全送到了。”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这话后,这才嗯了一声,沉声说了一句:“知道了。”
就把电话给挂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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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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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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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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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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