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九随意的把手搭在了桌边,姿态散漫地倚在那里,慢条斯理地问:“我难道不知道进了堂口,在根基没站稳的时候要规规矩矩做人?可问题是,现实不允许啊,我的谦让好像成了示弱的信号,那我能怎么办?宴家的子女总不能软弱到被欺负不还手的地步吧?我想,这样才会惹爸爸不高兴吧?”
她这话看着随意,可听着却让在场那些叔伯们不禁绷着脸色,没了话。
的确,宴九示好过。
她请了一顿酒席,亲自赔罪着给每个人倒酒,还自罚三杯,完全是把该做的都做了。
但当时他们看到宴九这么容易示好,以为她是陷入困境,没办法翻身了。
谁能想到,她会是先礼后兵。
这时,就听到宴九一声:“去把账目全都搬过来,让公司所有会计也一起带过来,今天必须要把账目全都查个清清楚楚,免得我误会了长辈,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郑有才一听,顿时大怒喊了一声:“宴九!”
“怎么了,财叔?”宴九眉眼弯弯,一副笑面虎的样子。
郑有才强压着那滔天的火气,脸色微微有些扭曲地道:“你这是摆明了不给我面子,不给你爸爸面子是不是!”
宴九眨巴着那双乌黑晶亮的眼睛,颇为无辜,“我给您面子的时候您不要,现在怎么又讨面子了呢?财叔,您这样反复我可真的搞不明白了呢。”m.xiumb.com
郑有才瞪圆了眼睛,气得脸色青了起来。
“这么说,你是摆明了想要和我作对到底了!”
宴九淡淡笑了起来,“查账就是和你作对吗?”
郑有才怒急不已,“你这次来的目的是解决这群罢工的员工,而不是查账!”
宴九理所当然地指着那些账册,“员工罢工无非就是想要抚恤金,但是公司没钱,我当然要先查钱去哪儿,等找到了钱,才能把钱分下去啊。”
她这番有理有据的说明气得郑有才快爆炸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只小麻雀啄了眼!
可又怎么办呢,现如今的他根本就没有办法!
两个亿的亏空,一旦被查出来,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最后想了又想,只能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赔偿金,我给!”
宴九脸上挂着懒散地笑,“一百万?”
郑有才当即大怒不已,“明明是……”可当他触及到宴九那双带着薄冷笑意的眼眸时,他知道自己如果翻脸,只怕到时候就不是一百万那么简单了,当即只能咬碎了牙,艰难地点头,“对,一百万!”
“那真是太好了!五十万给冬子,还有五十万,就当慰问费,每个人拿去分。”宴九拿着郑有才的钱完了人情后,然后还嫌不够得又踩了郑他一脚,“当初财叔你能早点这样做,那也不至于我会亲自带人来查账。”
郑有才听到这话,气得恨不能一口老血吐出来。
那张脸色彻底黑沉了起来。
宴九却只当看不见,转而看向了那群已经傻了半天的手下,“怎么样,一百万已经到位了,你们是不是也该干活了?”
那群人本来是有了郑有才的授意,打闹一场,想让这位大小姐吃瘪的。
可按照刚才的事态展来看,吃瘪的好像不是大小姐,反而是他们的郑总。
看着郑总那张气到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的脸色,他们总觉得那莫名多出来的五十万如同烫手山芋一般,但这会儿他们不敢拒绝,有苦说不出地点了点头,“干……干……”
宴九看他们一个个完全没有任何笑意的样子,心知肚明的很,但依旧笑着道:“我宴九做人很大方的,兄弟们累死累活,给钱是应该的,只要干得好,我从来不会吝啬。但如果给了钱,还给我闹事,那我可就要变本加厉地收回来。”
最后那句话她语气徒然降了下来。
那气势一出,压得那群手下们背脊有些冷了起来。
“是,是,是……”
眼看着事情已经解决完了,宴九也起身准备走了。
却不想这位大小姐在临走前还不往摆郑有才一道,眉眼弯弯,格外和善,“财叔,这两个亿的亏空记得早点追查回来,我等着你们的账和钱哦。”
说罢,她拿起了桌上的那把黑色的手枪,若有似无地从郑有才的面前晃过。
那明晃晃的威胁暗示,让郑有才又惊又怒!
这是让他倒贴一百万不够,还要原封不动把那两个亿给吐出来?!
郑有才一想到这里,气得眼睛都晕了起来,整个人有些站不住,只能撑在桌边,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宴九他们那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去了办公室。
当那群人一走,屋内那群分堂主事的人一个个脸色已然没了刚才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反而沉着脸,连烟都不抽了。
刚才宴九那番话是说给那群手下的听的,可何尝不是同样说给在座这些分堂主事人听的?
这是来自于她的警告。
屋内沉默良久。
直到郑有才将水杯狠狠的砸在了墙上,碎片飞溅。
坐在一旁的一名分堂主事的人才开口,“阿财,是我们的大意了。我们应该早就知道,她能靠自己本事坐上副总的位置,不可小觑。”
“什么不可小觑!她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在老子头上拉屎!”郑有才显然是气疯了,“老子一定要弄死她!”
那名主事人皱了皱眉,提醒:“阿财,别乱来,大哥会不高兴的。”
郑有才冷哼了一声,并不回答,显然是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而站在那里在亲眼看过郑有才怒的手下们,正瑟瑟抖地问:“郑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拿了钱当然是去给我办事啊!”
郑总把火气全都转移到了他们的身上,那群人吓得忙不迭地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马上去,马上去。”
说着,一群人赶紧跑了出去。
……
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孙卓的货终于安全出库了。
“货已经全部送出去了。”傅司从门外走了进来,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宴九。
宴九此时正低头批着文件,听到这话,终于停下了手里的笔,笑了,“郑有才那老家伙还算是守信用。”
宴九完成了最紧急的事情,心情顿时放松下来,文件也不批了,靠在椅背上揉着眉心。
傅司看她动作粗鲁,白皙的皮肤都被她捏红了,心里不落忍,便上前主动替她揉了起来。
他动作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很是舒服。
宴九皱起的眉头顿时松缓了下来,就连身体都彻底靠在了椅背上。
傅司看她脸上神色不错的样子,想了想,试探地道:“接下来事情都不太重要了。”
“嗯。”
“你可以适当的放松了。”
“嗯。”
“公司这边我能帮你解决。”
嗯?
宴九感觉到傅司似乎是话里有话,沉默了一秒,然后依旧不动声色地一声,“嗯。”
以此想要看看到底傅司干什么。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傅司忍不住地说:“我想带你去医院复查。”
宴九眉梢一挑。
呵,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宴九没说话。
傅司以为她是不愿意,不由得补了一句,“你答应过我的。”
宴九听到这话,轻笑着睁开了眼,微仰起头,问:“这么想让我去检查?”
傅司认真点头,“嗯。”
他总觉得宴九好像情绪不太对劲,如果不去复查一遍,他心里总有这个疑虑。
宴九看他那么凝重的神色,嘴角含笑,“好,既然我答应你了,那就不能反悔。不过,没有下一次了。”
“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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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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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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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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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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