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了。”她的脸上罩着一层薄薄的戾气,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披着晨昏的天色,她坐车回了老宅。
在安全回到自己房间里后她洗了个澡,又给自己手上擦了药,这才躺在床上眯了两个小时。
等到七点一到,她准时醒过来。
一切如之前的早晨一般,洗漱、下楼吃早餐、坐车去公司上班。
规律、没有破绽。
只是宴九心里很清楚,郑坤那小子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所以当天中午的时候她假借着要搜郑坤的名义,把宋五从自己的身边派了出去。
只留下她一个人。
这样,如果郑坤来找自己,也能安全点。
宴九那天整个下午都在等。
从天亮等到天黑。
她特意等到了九点多,整栋楼的人都走了,才下班去了地下车库。
才刚拉开车门,就敏锐地感觉到车后座有人。
她抬头一看,郑坤那小子正坐在后面,手里那把刀才刚举到一半,结果就被现了。
整个人都僵住了。
宴九瞥了一眼,也没废话,直接坐了进去,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轰”地一下,引擎声响起,车子如离弦之箭滑出了地下车库。
车后座的郑坤被她这一动作给弄得有点懵。
但是到底是尖子队伍里出来的,反应过来后就马上用刀刃抵住了宴九的脖子,冷声道:“把团长交出来!”
“真是一年没见出息了,都敢拿刀抵我了。”
那阴戾逼人的语气让坐在后面的郑坤愈的耳熟了起来。
他为人老实耿直,但不代表他傻。
这话……
这话分明是……
所以,所以……眼前这个人,眼前这个人真的是……
郑坤的手轻轻一抖。
一瞬的欣喜、激动过后,随之而来的理智上线。
“团长在哪里!你为什么要抓团长!”他的刀紧紧握在手里,但却再没真的抵在宴九的脖子上。
宴九没搭理他,脚下又下了几分力,一路狂飙而去。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处没有监控的偏僻地方。
“下车。”
郑坤习惯了她的命令,条件反射地就下了车。
可才下了车,他就回过神了,正想转身要和宴九说话,结果转身一个巴掌打在了脸上。
她下手狠,没放水。
郑坤几乎是一刹那眼前就黑了,连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一路上,他被宴九拖着直接推进了一处小巷子里,接着她狠狠一推,郑坤整个人砸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背脊疼得差点直接晕过去。
“你来干什么!”宴九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他。
郑坤手里的刀早就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背脊火辣辣地疼,“咳……咳……我来救团长!”
宴九冷漠地道:“他死了。”
郑坤猛地一抬头,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你说什么!”
“被我打死了。”宴九站在那里,语气薄冷得让人觉得残忍。
郑坤当即从地上站了起来,视线死死地盯着她,“你他妈疯了?!”
话刚说完,不料宴九一脚飞了过来,直踹他胸口。
郑坤虽及时用手臂挡,可那力道和宴九那一脚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他当场被踹翻在地,胸口疼得如火烧。
正要开口,就被宴九一把拎了起来,用力压在了树干上。
“我他妈是疯了,被你逼疯了!他伤势那么重,你居然敢这样贸贸然把他带出来,你是不是想把他往死路上逼!”
在朦胧的月光下,他看见宴九目光里阴翳的戾气翻滚不断,那可怕的神情让人心头胆寒不已。
郑坤进宴九的部队也有两年了,不是没见过她生气,但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心惊的神情。
那种感觉,让他觉得下一秒自己的脖子就要被拧断。
“不,不是的,我……我是想让他伤好了,再来找你的,但是……但是他不听,他非要来!他说见不到你人,他不死心。”郑坤莫名地心虚解释。
那天护送宴九他们回来之后,他们正好也要归队进行训练,所以他就趁着其中的假期特意去医院找徐康宏。
本来他也踌躇犹豫,觉得现在说不是好时机。
但却不想被徐康宏给看出点什么,在对话间不经意就给套了话。
一得知宴九的消息后,他说什么也不肯再治下去,非要马上带伤赶过来看。
怎么劝都不行!
最后没办法,只能把人带过来。
却不想最后遇到了这一意外!
“那你就不能不去找他吗?!不去能死吗!能死吗!”宴九一想到老头躺在那里的样子,火气就压制不住地冒了出来,恨不能亲手掐死他!
如果不是这蠢货把人带来,根本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会让老头陷入这样的境地,也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为难之中!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宴九是真怒了。
可她怒了,郑坤这小子倔脾气也上来了。
他梗着脖子就一声喊:“能!”
那握紧的拳头,和咬紧的牙根,那火气全写在了脸上。
“你知不知道团长受伤昏迷的时候天天喊着你的名字!你知不知道他有多担心你,有多后悔把这件任务派给你!他每天陷入自责里,虽然表面不说,可我们都知道!那几个月他生生瘦了二十斤!整个人脱了相了!甚至有一次直接在开会的时候晕厥进了医院!”
“有什么好后悔的!当兵……脑袋本就随时别在裤腰带。”
话是这么说,但宴九听完这些话的时候还是偏过了头,就连手上的力道都松了一些。
郑坤一把推开她,“可团长舍不得啊!他一直都把你当亲儿子,可你呢!你竟然做了白眼狼!不闻不问地离开也就算了,竟然还杀了他!你怎么能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到激动处他竟反手抓住了宴九的衣领,一声声地开始质问起她。
宴九的那股火在他那一句白眼狼中,顿时如同戳破的气球,萎靡了下去。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去责怪郑坤。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不就是她宴九嘛!
郑坤有什么错?
他不过是看到了昔日战友,想要相认,结果无意间被卷入了这其中而已。wWW.ΧìǔΜЬ.CǒΜ
而老头则是想找徒弟,为求一个心死,结果这回好了,心是彻底死得透透的了。
说到底,他们都没错,错的是自己。
错在她立场摇摆不定,既想要隐瞒住老头,又想要回到宴家,以求一个侥幸。
错在她彻头彻尾地骗了老头和战友一场。
错在她是个奸细!
报应!
这他妈都是报应!
“你倒是说话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可是把你当亲儿子一样的养啊!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他!怎么对得起!”郑坤抓着宴九眼眶都红了的不断质问。
宴九整个人像是废了一样。
是,她对不起老头。
以死谢罪都对不起。
最终在他句句的质问中,眼尾泛红地站在那里,说:“他没死。”
郑坤神色一愣。
“他还活着。”宴九垂眸,已没了想要吓唬他的心情。
当即郑坤心头一阵狂喜,“你说真的?”
宴九嗯了一声,她拿出了一个手机递了过去,语气淡淡,“这次是我弟想要借你们打击我,老头吃了不少苦头,现在他情况还处在危险期,等人稳定了我再打电话给你,让你来接人。这段时间你自己小心点。”
“你……真是宴氏的大小姐?”郑坤接过道。
一提到这个,宴九的脸色就微微变了。
郑坤虽然不太懂这里面的事,但看到宴九那不太好的脸色,也知道什么叫闭嘴。
“还是用老规矩联系,我现在要去陪老头,等他过了危险期,我会给你消息的。”
宴九说完就出了小树林,然后头也不回地开车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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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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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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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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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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