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敲门之后,提醒道,梁国栋人坐在椅子上,摆起谱子来。纪宴身形高大挺拔,往这个房间里一站,整个房间里面就多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至少梁国栋是觉得不舒服的,明明他坐着,而纪宴站着,很快他意识到这种不爽可能是因为纪宴这个人太高了,他要仰视着这人。
“坐。”梁国栋清清语气,对莫笑吩咐说,“给这位稀客倒茶。”
连月昨天才来,今天纪宴就上门了,梁国栋心里笃定这位肯定是为了连月来的,心里那种气焰烧地更旺。
昨天连月玩了那么一出,其实也不过是障眼法吧,要是真的一点不在意就会干脆不出现,人都上门来了,却要说那些话,不过是争一口气。年轻人就是冲动,一点都不考虑这件事的后果,
梁国栋感觉心里面的那口郁气顿时少了许多。
纪宴只当没有听到他话语里的嘲讽,解开西装最下面一颗扣子,在沙发上坐下,单手搭在交叠的腿上。看上去是比梁国栋更有气场,至少完全不是求人的姿态。梁国栋心里奇怪,不过他也不主动开口。
“自从你大儿子过世之后,梁氏集团的经营就出现了各种问题,对吧。”纪宴主动出击,这一点上他和连月是一样的,不耐烦跟这些老古董们打交道,太喜欢端着,太喜欢玩那一套虚的。你捧着他也没用,对付这样的人只能把他们踩在底下,让他们知道世道早就已经变了,不是从前那样,所以清醒一点吧。
梁国栋灼灼看着纪宴,不是很懂他想表达什么。
纪宴抽出来一个信封,轻轻一掷在他和梁国栋之间的茶几上。
“不打开看看吗?”
纪宴微微挑眉,眼里的威胁不动声色。
梁国栋一手按在那个信封上,感觉到它的厚度,扎实的手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口上,从纪宴的表情上可以读出来,这个信封里面藏着一个秘密。
纪宴抽出一根烟,自顾自点上,深深吸了几口之后,隔着袅袅的烟雾欣赏梁国栋的神情,“其实这些东西呢,我一直都不想公开的,你毕竟是我女朋友的父亲,至少应该给你一份体面,你平常作威作福也就算了,但你不应该拿着连安来威胁连月。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种人,身上看不到任何长辈该有的样子,冷血和功利,流淌着在你们的骨子里,凉薄透顶。”
梁国栋啪得一下将那封信拍回桌面上,拿手指着纪宴,感觉整个人都要喘不上气了,这些证据搜罗了不少时间,一定是很花精力的,这样不动声色,想到背后的居心,梁国栋只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城府深的可怕。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份心思的,他又是怎么拿到这些私密的证据的?
一定是身边的人出了问题,到底是谁?梁国栋的太阳穴在抽搐,整个人血压升高,全部压迫着他的心脏和脑子,越是紧张的时刻,脑子里面却越是一片空白。
纪宴吐出一口烟,带着一丝让人颤栗的笑意,“我警告过你的,让你不要再动我女朋友,可是你总是不听话,觉得这是小孩子打嘴仗吗?那个时候我手上就已经有这些证据了,只是不够多,不能把你送到监狱里面关上一辈子。我明白人都不想要输,可是沉沉浮浮才是人生,谁又能保证说永远都站在高处呢?你如果不自己作死,非要玩那些投资,怪你脑子不灵光,又不择手段,还能怪谁?”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把我送到监狱里面去?”梁国栋微微眯着双眼,到底也是的见过风雨的人,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你把我送进监狱,我会让你们结不了婚,我要让那个不孝女一辈子都背着骂名。”
梁国栋很清楚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有好几件事挖出来一点就够他吃一壶了,他自以为不会被人知道,但不过是自欺欺人。或许会有那么一天被连累,但他真的没有想到挖出来的人会是纪宴,尤其是还是为了保护连月。
“送你进监狱,说出去多难听啊,对吧。我们勉强还算是一家人的。您老人家不要那么大的反应,我拿出这些东西也不是说要检举你,大家都知道,那不是纨绔会做的事,我没有那种正能量。我只是想提醒你,做人留一线,以后好见面。”ωωω.χΙυΜЬ.Cǒm
梁国栋气得连连冷笑两声,“见面?不敢,纪少爷真是言重,以后谁还跟你见面。你到底是想要什么?”
老狐狸也不能够再继续伪装下去,要跟纪宴彻底摊开来说。纪宴觉得面前的人终于有些顺眼了。
“我要什么你还不知道吗?这不是明知故问?”纪宴摊开手。
他为了解决连月的烦恼而来,提前掀开了他的底牌,再要问这种问题,那就没有意思了。
纪宴直接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梁国栋,这个精明且不甘心的男人,两鬓都已经花白,身上穿着最新款的奢侈品牌,过习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所以才会这么害怕失去,但说真的无法同情,“你是想去坐牢还是想要安度晚年?”
纪宴最后一次发问,他已经没有耐心。
……
连月昏昏沉沉睡醒的时候,外面在下雨,瓢泼大雨那般,说是浇在落地窗上都不为过。
她也很意外,为什么一觉能睡了这么久的时间,竟然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去了,只记得中午的时候陪着纪宴吃了中饭,然后他给她做了一杯拿铁咖啡的,本来是想要打起精神的,反倒成为助眠的。
连月呆呆看了一会雨,她不知道连安在哪儿,过得如何,不能读书的时候,又在干什么?
慢慢的,她的心里像是被大雨注满,潮湿又混沌,闷得胸口好疼。
她回家有两天还是三天了,梁国栋还是没上门来,连月握着手机,脸上出现那种挣扎的神情,到底是该继续僵持下去,还是向梁国栋服软。梁国栋想要的,是她的所有的资产,一旦开了这个头,那就不会有结束的时候。
钱她不可惜,真的,就是担心自己护不住连安。
连月卧室的墙上挂着一幅画,那是连安的作品,搬家几次,她都带着,连月从墙面上摘下来拿到手里欣赏,下意识地翻开背面,看到背后有一行小字,是连安的笔记,“致我最亲爱的姐姐,连月,像月亮那样美丽。”
连月眼眶一下子涌出温热,决定了,去跟梁国栋交涉,低头也好,服软也好,她只要小安回来。
连月匆匆忙忙拿了东西下楼,同时给梁国栋打电话,那边接了起来,听到连月的要求之后,梁国栋的声音阴阳怪气的,“你还真是找了一个好男朋友,我跟你说,迟早你会被这个男人玩到一无所有。”
连月皱了眉头,那边已经挂断,视线忽然间被窗外的风景吸引,院子里面驶入一辆车,从车上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是她熟悉的,纪宴撑着大伞走到另外一边,车门打开,看到连安的时候,连月的手机直接掉到地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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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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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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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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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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