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白小洛不会去献丑,此女行事一向谨慎狡猾,若不是多喝了一杯酒,怕是不会上去弹的。

  她是一个宝藏,越发掘,闪光越多。

  白小洛坐在了琴台边上。

  她伸手拨弄了一下琴弦,感受指尖碰在琴弦上的酥麻感。

  她心头有几分醉意,有种想要恣意一番的疏狂。

  她选了一首自己在现代最常弹的曲子。m.χIùmЬ.CǒM

  笑傲江湖的琴箫合奏曲。

  这首曲,是琴箫合奏,但是,她在现代也没找到跟她合奏之人,因此,她特意练了一种技能。

  “我弹的这首曲,叫笑傲江湖!”白小洛冲南宫越笑了一下,她觉得南宫越是懂得琴的,今晚,他是她的知音人。

  刘佳音和罗裳眼底都闪过了不屑,这首曲子,名字都没听过,若是好曲子,怎么也会流行起来的,若不是好曲子,便是琴技再高,也弹不好听。

  白小洛手指轻捻,便有咚咚咚的音符流泻出来。

  这首曲子没有难度,几乎是入门曲,只需要捻拔加几个摇指。

  因此,当刘佳音与罗裳听到这开头几个音符的时候,便淡淡一笑,眼底不屑的神色更加明显了。

  但是,一轮拨指之后,转入了清音,流泻出来的音符瞬间叫人惊艳起来。

  这流畅平顺的音符在她的手指捻拨之下,竟仿佛注入了生命。

  空灵的调子,奏出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境。

  但是,最让人惊奇的是,不知道哪里来到了一道萧声竟然和琴声合奏了起来。

  萧声悠扬,琴声淙淙。

  萧声起,琴声配,琴声落,萧声接,然后是琴箫同起,同落,搭配得天衣无缝。

  所有人都镇住了,便是听惯了好曲子南宫越,眼底也呈现了诧异之色。

  刘佳音和罗裳脸色发白,但是却不自觉地被琴声箫声吸引,像一个巨大的旋涡,欲罢不能。

  很快,便发现所谓的箫声,是白小洛吹出来的。

  她以手弹琴,以口吹技,竟无比的神似箫声。

  此曲高潮的部分,却是慢慢地回落,以琴为主,慢慢起,像是打怪升级般,倏然箫声上去琴声提高,带着听曲者的魂魄,直飞九霄云外。

  一曲终,众人皆怔惘。

  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一下“噗”的巨响发出,众人才惊觉已经弹完。

  那一声巨响,是白小洛趴在了琴上。

  她醉了。

  后劲太厉害。

  厉害到后来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

  醒来之后,就看到胡妈妈一脸笑意地站在了床前。

  见她醒来,她笑着说:“王妃这一次一鸣惊人,老奴看到王爷看王妃的眼神都变了。”

  白小洛看屋中还在掌灯,便知道自己没有醉很久,挣扎起来,“什么时辰了?”

  “丑时过。”胡妈妈回头吩咐红橘,“快出去打水给王妃洗脸。”

  红橘不能靠近白小洛,只能远远地担忧看了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宴会散了?”白小洛扶着额头,这酒虽然厉害,但是醒来之后头倒也不是很痛,就还是有些眩晕。

  “早散了,王妃醉倒之后就散了。”胡妈妈扶着她坐起来,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堆了起来,“以往老奴竟不知道王妃的琴艺这般的好。”

  “这曲子很简单。”白小洛有些懊恼,貌似自己醉倒还破坏了南宫越的相亲,不知道两人对上眼没有呢?

  白蛇还跟在他的身上呢,不过应该没事,她下了法术。

  红橘打水给她洗了脸,她觉得清醒了点儿,肚子空虚得很,便问道:“还有吃的吗?”

  “老奴去给王妃做碗面片。”胡妈妈觉得该奖励白小洛,便要亲自下厨。

  白小洛嗯了一声,正好打发她去。

  红橘见她出去,紧张地上前,“王妃,您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白小洛微微笑,看着一脸担忧的红橘,胡妈妈来的这天,这些个丫头受委屈了,“怎地?胡妈妈给你脸色看了?”

  “不要紧,胡妈妈会帮到王妃的。”红橘说完,偷偷地看了白小洛一眼,“方才是王爷抱您回来的,刘妃也跟着。”

  换言之,刘妃不高兴了。

  “那摄政王呢?”白小洛问道。

  “摄政王爷送罗小姐回府。”红橘道。

  白小洛哦了一声,那两人怕是看对眼了。

  素翎……她心里头不介意吧?

  白蛇离了她的压制,肯定会生逃去的心,南宫越这人倔得很,若打起来,十个南宫越都不是白蛇的对手。

  “快,叫旺财来!”白小洛急声吩咐。

  旺财呼呼大睡了,被挖起来很是不满意,揉着眼睛进来道:“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白小洛打发了屋中的人出去,拉她过来,压低声音道:“你马上去一趟摄政王府,我给你一道符,若白蛇……”

  “什么?去哪里?摄政王府?”旺财当场清醒了,连连摆手,“我不去,我不去。”

  白小洛道:“你怕他做什么?你现在是修罗了。”

  “修罗怎么了?就是簸箩也怕啊。”旺财就一句,不去。

  白小洛气结,“罢了,你化作我的模样,我亲自去一趟。”

  “对,你去。”旺财连忙道。

  白小洛白了她一眼,“便没见过像你这么胆小的修罗。”

  “是是是!”旺财狗腿地送她。

  南宫越今晚喝得也有点多,回到王府的时候脚步已经有些轻浮了。

  练血扶了他进去,他和衣就躺了下来。

  脑子里,却怎么也没平静下来。

  一直想着方才白小洛弹琴的模样。

  那样的恣意飞扬眸色明亮。

  “练血,弹琴!”他半坐起来,斜眸扫了练血一眼下令道。

  练血从来不会质疑王爷的命令,当下就出去取了琴。

  府中有好琴,但是练血挑了最差的一把。

  琴技出色之人,便是要最差的琴也能弹奏出天籁之音来。

  而不懂琴技之人,便是给她一把上好的琴,也只是弹棉花。

  练血是懂得弹棉花的。

  年少孤苦,爹爹是个弹棉花的工人,自小她便学了一手。

  因此,坐在琴前,她手指扫过琴弦,一勾一放,琴弦发出了惨叫声,练血放声就唱,“弹棉花啊弹棉花,十里庄子手艺谁最好啊,数我杨老瓜,一弹棉花尘埃飞,二弹棉花去腌臜……”

  “出去!”南宫越一个软枕扔过去。

  练血抱着琴灰溜溜地出去。

  南宫越双手抱着头枕了下来,脸上却难得地扬起了笑意。

  手中,冰冷的触感渐渐传来,带着熟悉的濡湿。

  南宫越猛地坐起来,看到那黑色的镯子发出一闪一闪的蓝光,这蓝光极其微弱。

  坏事,这白蛇要出来了。

  南宫越伸手取剑,严阵以待,只等着白蛇出来便动手。

  然而,蓝光却越来越微弱,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动静。

  他想着白小洛应该是下了什么咒语之类的,就放下了剑躺了下来。

  脑子里虽不能平静,困意却袭上。

  睡到半夜,便觉得浑身冰冷醒来。

  手镯已经没有光芒了,只是依旧十分冰冷。

  “练血!”他落地站了起来,“取衣裳到天池。”

  练血在打盹,听得他叫唤,睡眼惺忪地进来,“王爷这么晚要沐浴?”

  “冷!”南宫越是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觉得愈发的冷了,几乎是钻心的冷。

  练血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嘴唇发紫,心中一沉,“病发了?今晚不是喝了一滴醉吗?”

  她急忙飞跑出去,嘴里喊道:“暗珲,暗珲!”

  一名黑衣男子迅速赶到,练血沉声道:“王爷发病,打开天池的开关。”

  暗珲闻言,飞快而去。

  练血进去,想伸手搀扶南宫越,南宫越挥了挥手,自己走着,“不碍事,本王自己走。”

  “王爷不是喝了一滴醉吗?怎地会病发?”练血跟在后头,紧张地问道。

  “不,或许不是病发。”南宫越眉头紧锁,这种感觉,和发病不太一样,只感觉到寒冷,没有那种从心底发出的寒痛。

  “要去请少卿大人吗?”练血问道。

  “暂时不用,这大晚上的,别吓了他。”南宫越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一口口吸入都是寒气,凉飕飕的。

  “王爷,您手腕上的是什么?”练血盯着他手腕的镯子问道。

  南宫越低头一看,只见本来黑色的镯子如今也没了淡蓝色的光芒,只有看着像是暗暗流淌的黑泥水。

  他伸手触摸了一下,只觉得钻心的冰冷,那看着像泥水的东西却也没流下来,只是一圈圈地在手腕上缠绕,已经几乎缠到了手肘的位置。

  白小洛,你他妈害死本王!

  踉跄奔至天池,南宫越脱了衣裳,便跳进了进去。

  温热的池水包围过来,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寒气从四肢百骸一寸寸剥离,天池水特有的硫磺味道钻进鼻中,也竟不觉得难闻了。

  “王爷,感觉好些了吗?”暗珲在岸上问道。

  “好多了。”南宫越看着手腕,那一圈圈缠绕上来的黑泥水已经褪去,退回手腕里,慢慢地剥离下来。

  “死了?”南宫越怔了一下,忽然想起蛇是怕硫磺的。

  “这是什么啊?”暗珲凑上来问道。

  忽地,手镯整个飞起,缠住了暗珲的脖子,使劲地往他的怀里钻。

  练血一脚就踩上去,阴沉地道:“别动,我踩着它了。”

  “你……”暗珲怒道,“你踩着我的胸口。”

  “不是,我踩了那个妖孽。”练血能感觉脚底有东西钻动,冰冷从脚底传上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你……你是要尿了吗?起开!”暗珲伸手掰她的脚,方才他看清楚了,是一条小蛇,他不怕蛇。

  南宫越懒洋洋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对白蛇一点都不惊惧了,在这整片硫磺气味包围之中,她能起什么风浪?

  有身影旋风一般进来,夹着一阵阵的酒味,那人进来便大呼小叫,“你又泡浴?”

  “王妃!”练血看清楚来人,连忙喊道:“快来,暗珲被蛇缠住了。”

  白小洛两指捏一抹火焰,嗖一声飞了过去,没入了暗珲的胸口。

  暗珲只觉得浑身一暖,加上练血的脚移开,他憋着的那口气总算顺畅了。

  白蛇回到了白小洛的手心中,很小很小的一条,黑色褪去,鳞片没有了光泽。

  “死了?”练血惊异地道。

  “死了便死了。”南宫越淡淡地道。

  白小洛飞快的瞥了他一眼,“她可不能死。”

  “为什么?”练血问道。

  “总之不能死。”白小洛盘腿坐下来,对南宫越道:“你们先出去吧。”

  “你们出去。”南宫越扬手,打发了暗珲和练血出去。

  他要留在这里。

  练血和暗珲两人对视了一眼,依依不舍地出去了。

  这肯定是有好戏看的,真是浪费了。

  “她为什么不能死?”南宫越趴在边上问道。

  白小洛瞧了几眼,然后垂下眸子,“王爷能先穿好衣裳吗?”

  南宫越半截身子还在水里,但是腰部以下,即便浸了水却还是隐约可见。

  “你不看就好。”南宫越淡淡地道。

  白小洛觉得很难。

  一则他身材确实不错,二则,女人对男人的身体天生好奇。

  “发生了什么事?”白小洛把白蛇放置在地上,取了毛巾包着,“她是想逃吗?”

  南宫越冷笑,“她还想逃?能逃得了吗?从花千万府回来就像死蛇一样,只是在刚开始发出幽蓝的光芒,之后竟然化作了黑泥水。”

  白小洛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你是说她化作了黑泥水?”

  “缠了本王的手腕,一直缠上到这里。”他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肘位置。

  “不可能!”白小洛一口就否定,“这不可能的。”

  “不信便罢!”南宫越没有争辩。

  “你可知道,”白小洛坐直了身子,“若是她在你的手腕中缠成黑泥水,这是她最后的自保,奋力一击,王爷不可能还活着,而且,她何需如此?她大可以在你的手腕上……”

  白小洛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了话,定定地看着他。

  有一种可能。

  便是他威胁到了白蛇,白蛇挣脱不了,只能以这种办法想保存精元。

  而如果他威胁到了白蛇,白蛇肯定杀不了他。

  白小洛想也不想,伸手进了池水中抓起他的左手,扣住了脉。

  白小洛面容微变。

  她松开他的脉搏,道:“你展开手!”

  南宫越没有反驳,也没问,只是依言张开了手掌。

  白小洛看着他的手心,手心中有一抹黑气。

  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用自己的手印上去,十指交叉,握住了他的手。

  一股暖流从南宫羽的手心来,从手心到手腕再到手臂,回流到心脏,这股暖流说不出的舒适,竟让他的呼吸片刻就顺畅了起来。

  她的手又暖又柔,手背很白皙,关节不甚明显,纹路却很清晰。

  南宫越眸子暗沉,定定地看着她。

  白小洛却没他那么舒服,寒气从手心一直往身上钻,这种寒气是透骨的寒气,仿佛渗入骨髓般,她嘴唇禁不住地轻颤。

  良久,她才慢慢放开他,取了正午符咒贴住了白蛇,才问他,“怎么回事?你的寒气怎么那么重?”

  而且,你为什么还不死?

  一般人,不可能承受这么厉害的寒气,这不是寻常的寒气,他身体里起码被千百只恶鬼入侵过。

  “本王小时候掉下过率江,或许,是那时候受了寒气。”南宫越收回眸子,淡淡地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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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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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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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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