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回到了御香房,让人将香料按照需求分开,一些送去了内御膳房,交给安歌,一些便后宫的需求和月份分了下去,还有一些药用和需要二次加工的,则都先保存了起来。

  周继仁伸长了脖子看着,大气儿都不敢出了,虽然在这之前,他是这里的主管,可对香料,他真的没达到李春香这般精通,如今看着这女人随意一眼,便能辨别出来,心下诚惶诚恐,不然再不听话了。

  “李大人,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都来问我,我一定大力支持大人的工作。”

  看到周继仁讨好的嘴脸,悄悄明白这一关算是过去了,至于御香房的工作,其实不算负责,很少需要自主拿主意出什么方子,大多数的时候,就按照月需分香料便是了,只是……有些事情,她还这需要问一问这位周大人。

  “御医们,也经常在这里提起一些香料做药用吧?”悄悄问。

  “这是自然,都是按照御医们的药方来的,多一份,少一点都不行。”周继仁小心地回答着。

  “说到药方,我还挺好奇的,这药方开了,最终都存放在哪里了?”

  悄悄最关心的就是药方,一旦拿到舅父开给皇上的那记药方,就可以清楚地知道,是药方的问题,还是有人熬药的时候做了手脚,不管是结论是什么,最关键的就是那个药方现在在哪里?如何才能拿到。

  “这个……”

  周继仁没有想到悄悄竟然问及了这个,其实这些药方放在哪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太医院这边也完全是按照规矩在办事。

  “药方分为两类,一类是皇上和娘娘们用的药方,一类就是其他人用的药方,包括朝中大臣的,这二类药方,都在御药局里存放着,平时不上锁,至于皇上和娘娘们的,因为涉及内宫一些隐私,在太医院的东阁里锁着,只有尚医监大人的亲自批准,才可以查看,李大人这么问?是想……”

  “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悄悄微微地笑了一下,又低头认真地查看起了那些香料,可心里,却不觉想到了惠妃娘娘的熏香油精来,她转眸看了一眼周继仁,继续问。

  “这娘娘们用的熏香油,也是从御香房里送出去的?”

  “大多数是的,可少许的,也是宫外来的,毕竟娘娘出宫,回家探亲,总是喜欢带一些小玩意儿回来,我们可管不了这些。”

  周继仁呵呵地笑着,说只要是从这里出去的香料,都有记录的,若是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他可以拿来册子给她过目。

  “那倒不用了。”

  悄悄点了点头,看来这位惠妃娘娘果然是存心要害人,熏香油是从外面带进来的,这女人真是用心险恶,现在她来了御香房,想必惠妃娘娘的心里没那么舒服吧。

  “刚才药方的事儿,用不用我去帮您问问?大人是查一些旧的方子吧?”周继仁突然问了一句。

  “不是,只是好奇。”

  悄悄心里警觉了起来,看来有些话,还是不能随便问的,这姓周的不会怀疑了什么吧?

  带病而来

  悄悄才到了太医院,倒没那么急迫着手查舅父的案子,还需沉住气,一步步地接近目标,何况周继仁刚才已经说了,东阁上了锁,还可能有人把守,她不会什么飞檐走壁的功夫,如何能轻易进了那个地方。

  “李大人,尚食主管那边,让您将亲自烤全羊等蒙古膳食的香料都准备好了,要按照您的方子配制了,明日,她会一早,亲自来太医院取香料包的。”

  一个后宫的宫女走进了御香房,转达了薛婉月的吩咐。

  “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准备。”

  悄悄知道薛婉月为何会亲自来取香料包,经过了养心殿的事情之后,她更加小心谨慎了,不敢在这次国宴上出了什么大的纰漏,薛婉月这么交代也是提醒悄悄,香料切不可,经由他人之手。

  宫女退了出去,周继仁凑了上来。

  “蒙古国宴,要那么多的香料,李大人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不如我来帮大人,也许能快一些。”

  “不必了,你也听到了,主管大人让我亲自准备,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们都退出御香房吧。”

  悄悄低声地命令着。

  “那好,那好,大人您自己忙着。”

  周继仁当然乐于享了清闲,带着人离开了御香房。

  顷刻间,整个御香房就剩下了悄悄一个人,她这才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些香料几乎都是青州楚家送来的,都是父亲百转周折从那条死亡的西域之路运送回来的,这其中,有夹杂着多少汗水和辛劳。

  “爹……”

  悄悄垂下了头,鼻子一阵阵酸楚,泪水不觉滴落了下来。

  今天意外地看到了楚敬安,勾起了她多少回忆,曾经她骑着马,在青州街头闲逛,吃吃这个,尝尝那个,小嘴巴就不会停,偶尔的,她还会混在香料房里,研究那些香料,还有一次,她不小心打翻了蜡烛,差点将整个香料房都烧光了,害得父亲损失了一大笔,楚敬安就算暴跳如雷,也只是罚了她的跪。

  此时,那些罚跪的日子,对于悄悄来说,竟然也成了奢侈。

  轻叹一声,她疲惫地趴在了桌子上,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御香房里的一阵阵淡香,就好像在楚家的香料房里,一会儿就能听见娘叫她吃饭的声音一样。

  这样迷迷糊糊的,她竟然有些困了,直到御香房的门响了一下,她猛然睁开了眼睛,看了过去。

  门外,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走了进来,进门后,他轻轻将门关上了,然后抬起头看向了悄悄。

  竟然是崇奚墨?

  “怎么是你?”

  悄悄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站了起来,他不是在家里养病吗?怎么又来了太医院,还在这么晚的时候。

  崇奚墨的脸色有些苍白,一看就是病情未愈,他还穿着那身暗红色的官服,进门后,先咳嗽了一声,然后环视了一下御香房,目光才缓缓地移到了悄悄的身上。

  “有水吗?我有点口渴了。”他又咳嗽了一声,只说了这样的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有。”

  悄悄慌乱地看着桌子,好像刚才周继仁让人送了水进来,许是紧张了,茶壶和水杯就摆在眼前,她竟然愣了好一会儿,才赶紧倒了一杯水,然后垂下头,手足无措地站在了一边。

  崇奚墨走了过来,拿起了水杯,他喝得很大口,可喝完了,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你病成这个样子,还来太医院做什么?”悄悄想上去拍拍他的脊背,可想想还是退后了一步。

  “还死不了。”

  崇奚墨坐了下来,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你下次可以再狠一点打,就不可以不必为见到我而感到尴尬了。”

  “不……我不是……”

  悄悄说了半句,又低下了头,手指抓了一下头发,不再说话了,他今天来,不会是因为这个来找他算账的吧?如果真是这样,她绝对一句怨言都没有,毕竟他那么辛苦将她从大牢里弄出来,她怎么也得拿出点诚意来。

  只是崇奚墨会功夫,下手会不会重了点儿?

  “对不起,不然你打回来吧?”悄悄低声说了一句。

  “不错的主意。”

  崇奚墨突然笑了起来,抓起了那个茶杯。

  “别,别……”

  悄悄慌忙摇手,他的手那么大劲儿,这一茶杯,不是要将她的头打碎了吗?

  谁知崇奚墨只是又倒了一杯水喝了起来,眸光盯着悄悄。

  “真想不到,你会来太医院?”

  “是皇上的口谕,我这算奉旨做大夫吧?”悄悄觉得这个理由很合适,奉旨做大夫,估计她是皇宫一人了,听起来真有点可笑。

  “大夫?”

  崇奚墨眸光一凛,他不相信皇上会草率地做出这个让人费解的决定,将一个做饭的厨子送到太医院来做太医,如此荒谬的口谕,可谓让人咋舌,可皇上不是一个糊涂的人,如果李春香真的不会治病,如何能送来太医院?

  难道她除了会做饭,识别那些特别的香料,还会治病?

  崇奚墨的眼眸突然一眯,竟然伸出了手腕,递给了悄悄。

  “你来看看,我生了什么病?”

  “你,你要看病?怎么不去找御医,我不会……”

  悄悄心下有些紧张,她只是个半吊子的大夫,怎么能真的给人看病,给七皇子开了方子,也是那病她刚巧会看啊。

  这家伙这样伸出手腕来,是想嘲笑她吗?悄悄懊恼地扬了一下下巴,如果这家伙这么晚来这里,是为了这个目的,她可有些不高兴了。

  “我救了你一命,你不觉得该有所回报呢?两个选择……要么给我诊脉,查出我生的是什么病?要么……”

  崇奚墨的眸光落在了悄悄的脸上,慢慢地下移着,虽然他的眼中没有什么轻浮之意,可这么移动目光,实在让悄悄有些不舒服。

  “我说了,不会诊脉,就是不会,你不信,我就给你看看,若是胡说了什么,你可别不高兴。”

  说完,悄悄出了手,直接搭在了崇奚墨的脉搏上,这家伙大不了就是多了点血,伤口感染了,能有什么大病?

  你到底是谁

  若说真给人看病,不能胡说,她明知道崇奚墨的状况,想说出一点眉目来,好像也不难。

  悄悄对摸脉这种技能不太擅长,舅父教她的时候,虽然说了很多脉象,可她都听得一知半解,后来舅父还给了她一本他亲自书写的医书,里面都是脉象的说明,因为她当时沉迷香料,只是大体看了一遍,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

  悄悄的舅父曾经说过,脉象包括频度、节律、充盈度、通畅、动势的和缓、波动的幅度等,脉象的形成,与脏腑气血关系密切,只要身体发生了与脏腑气血相关的病症,都能诊断出来。

  别小看了这几根手指的感觉……

  待悄悄的手指搭在崇奚墨的手腕上,崇奚墨立刻皱起了眉头,这手型和姿势……她好像不是一个门外汉。

  “你会诊脉?”

  “我学人的姿势很快的,看几眼也就会了。”

  悄悄的嘴角一撇,笑了一下,手指肚触碰到崇奚墨的肌肤时,一股热量直袭而来,让她的心猛然一颤,他好像在发烧。

  原本悄悄只想简单摸摸,可这手指的感觉……

  渐渐的,她皱起了眉头,手指又换了一个位置,眸光的疑惑越来越浓了,怎么这脉象这么奇怪?好像舅父曾经说过……

  崇奚墨突然脸色一沉,一把将悄悄的手打开了。

  “行了,别摸了。”

  他微微地喘息着,似乎怕什么被悄悄发现了一般,有些紧张。

  “不对,你再让我摸摸。”

  悄悄再次抓住了崇奚墨的手腕,可还不等她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崇奚墨便将手腕又大力地抽了回去。

  “我说了,别摸了!”

  这次他的声音很大,眸光凶锐,几乎是吼出来的,人也因为生气站了起来。

  悄悄的手一抖,不敢再伸出来了。

  “你还敢说你不会看病?你说,你到底是谁?”

  崇奚墨一把抓住了悄悄的手臂,将她拽到了身前,眸光直射在了她的脸上,她是谁?到底是谁?懂香,懂膳食,还会医术,她怎么会是一个普通的宫女?

  她的聪颖绝非一般女子能具备的,她肯吃苦,不辞辛苦,这些行为和其他那些宫女截然不同,似乎那些人更愿意讨好娘娘,接近皇上或者大臣,可她呢?她只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无疑,在这个女人的心里,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悄悄惊恐于崇奚墨的怀疑,她用力地抽着手臂,懊悔刚才诊脉的时候太专注了,竟然被崇奚墨发现了倪端。

  可他刚才的脉象……让她实在担心,崇奚墨不是仅仅受一点点伤那么简单,他的身体有十分严重的疾病,可能会危及了他的生命。

  就在悄悄感到窘迫的时候,崇奚墨接下来问出的一句话,让悄悄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来自青州!”

  “青,青州?”

  悄悄张大了嘴巴,重复着这个地名,几乎忘记了挣扎,为什么他会提及这个地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呆呆的,悄悄的眼睛都不会转动了,直勾勾地看着崇奚墨,他怎么这么肯定她来自青州,难道他知道了她的身份?

  “你,你怎么,怎么知道?”悄悄费力地喘息着,他能这么确切说出青州两个字来,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她就算否认,也是徒劳的。

  心中猛然一沉,悄悄感觉这次的计划要落空了,假如他知道她是楚四小姐,会看在曾经订过婚的情分上,放了她吗?

  不会,一定不会,他是一个那么刚正不阿的男人,会秉公执法将她送到刀斧手的铡刀之下,可她还不想死……m.xiumb.com

  “你的名字也不叫李春香。”崇奚墨的眉头聚成了一个“川”字,接着又说了这句话。

  完了完了,连她顶替了别人的名字都知道,她这次死定了。

  “你怎么知道的?”

  悄悄的双臂无力地垂了下去,感觉死亡在一步步向她逼近。

  “衣服……”崇奚墨说了简单的两个字。

  “衣服?”

  什么衣服?悄悄有点糊涂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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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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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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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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