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安,念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别休了我,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大夫人一向是温文尔雅的女子,现在好像一个游魂野鬼一般。爱?莼璩

  “赶她们母女出去,马上就让她们走!”

  楚敬安站了起来,将拽住他的衣袖的女人推了出去,然后冷冷地转过身,大步地向内堂走去,脊背僵直得好像钢板一般。

  “敬安,别这样对我……”

  娘哭得几乎哽咽了,纤弱的身子在瑟瑟地抖动着。

  悄悄疾步走了上去,将她扶了起来,她的眼睛已经红肿了,想是哭了许久。

  “娘,别哭了,他已经走了!”

  悄悄没再称呼楚敬安是爹,此时他对于楚四小姐来说,好像陌生人一样,不管他的苦衷是什么,她都不能原谅他,在这样寒冷刺骨的天气里,将她们母女赶出了生活十几年的家,等于断了她们的活路。

  “敬安!”

  一声悲呼,娘的身子垂落了下去,面如土色。

  “娘……”

  悄悄深知对于一个安身立命,对夫君死心塌地的女子,休书意味着什么,楚敬安这是要了娘的命。

  “还不赶他们出去,等着人头落地吗?”二夫人大喝了一声。

  几个护院为难地跑了进来,先是将大夫人扯住,然后又来拉悄悄的手臂,当遭遇楚四小姐愤怒的目光后,都露出了畏惧之色。

  “四小姐,别让我们为难。”护院不敢抬头了。

  “不用你们拽,我自己会扶着娘走!”

  悄悄吃力地将娘扶了起来,在几位夫人和庶出姐妹的鄙夷目光中,一步步地向外走去。

  每走一步,她都在奢望,这不是真的,只是一场噩梦而已,一觉醒来之后,一切还是美好的,爹还是慈祥的爹,娘还是快乐的娘,她和崇公子的亲事就要近了……

  想到崇公子崇奚墨,悄悄心里还有一线希望。不管那个病秧子是死是活,他都是崇大人的公子,贵在京城,也许他能帮了她。

  一阵寒风夹杂着飞雪突然扑面而来,悄悄深吸了口气,心一阵阵抽冷。

  眼前铺天盖地的雪白,让她明白这个噩梦真实无比。

  此时的心境,岂能用一个“冷”字可以形容,抬眸看去,茫茫雪夜,她们母女要到哪里去?

  天渐渐地黑了。

  悄悄暗暗怨恨,爹实在绝情,哪怕给她一个理由,她就算冻死在这雪夜里,也能瞑目啊。

  “小姐,这是两件棉衣,原本我还有一点碎银子和首饰的,可都被大夫人抢去了,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些了。”wWW.ΧìǔΜЬ.CǒΜ

  丫鬟细柳跑了出来,垂着头,将棉衣塞在了悄悄的怀里,憋了几下之后,竟然哭了起来,泪水不等滴落,就在脸颊上凝结了,小脸冻得有些红肿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悄悄嘶声地问着细柳,现在也只有这个贴身的丫鬟愿意给四小姐一个解释了。

  细柳抽了几下鼻子,难过地说。

  “四小姐……大夫人的哥哥,也就是四小姐的舅父大人在朝廷里出事了,治死了皇上,被降了罪,下令满朝抄斩,还株连了九族。”

  “我舅父治死了皇上?”

  寒冷让悄悄的脸色发白,可这番话说出来,越发的刺骨寒冷。

  被病秧子鄙视了

  悄悄没有想到,竟然是远在京城的舅父出事了。爱?莼璩

  “现在老爷这样收集全府的钱财,倾尽家产,就是要买通京诚里的大官,甩开和云家的关系,免得受了连累,周姨说,只要大夫人和四小姐在府里,楚家上下很快就要掉了脑袋……”

  悄悄僵硬着身体杵在风雪中中,听着细柳的话,什么清晰了,难怪楚府上下都当她们母女是瘟疫

  一样。

  “老爷本要恳求京城的亲家崇大人帮忙,可这信儿还没送出去,崇家就捎来了消息……退婚了。”

  退婚了?

  两年前由舅父出面替悄悄牵的红线,就这么断了?

  病秧子男人竟然不要她了?

  虽然心里对病秧子男人没任何感觉,可听细柳这么说出来,悄悄的心还是被重重地重击了一下,楚四小姐怎么说也是眉清目秀,健健康康的一个人儿,竟然被一个病秧子鄙视了。

  崇奚墨,悄悄两年都无缘相见的未婚夫,终究就这样成了她生命里的匆匆过客。

  细柳说完了,抱住了肩膀,虽然她穿得不少,可这样站着,也冻得够呛,她打了一个喷嚏,抱歉地看了楚四小姐一眼。

  “四小姐,我家里贫寒,还有娘和弟弟需要照顾,这份工,不敢丢了,所以……”她垂下了头。

  “回去吧,这种时候,你还能送棉衣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悄悄苦笑,想不到一个丫头比亲爹还要有情有义,这个事实也实在太残酷了。

  细柳抹了一下眼睛,说了一声对不起,便转过身回去了。

  楚家的大门再次关闭了,红漆磨落的地方,露出青嘘嘘的门板来,一股子凄凉的感觉揪住了悄悄的心。

  天地间,又下起了鹅毛大雪,片片飘落在悄悄的身上,许是她的身体冷了,就算穿得如何单薄,雪片落在肩头,也不融化了。

  她扶着娘,竟然迈不出步子,双腿都冻得麻木了。

  在悄悄的印象里,舅父是一个很慈爱的人,所有的外姓侄女里,他最得意的就是这个楚家嫡出的四小姐了,他说她天资聪明,敏锐好学,将来一定有出息,打死悄悄也不相信,舅父会治死了当今的皇上,惹上了灭门的大罪。

  怀中,娘呻吟了一声,打了个寒战,她原本就体弱多病,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寒冷。

  “娘,你坚持一下。”

  悄悄拿起棉衣,将两件都套在了娘的身上,扶着她,却一时之间不知去哪里才好。

  云家,也就是大夫人的唯一去处,娘家,一定尽数被收监了,她们这样投奔过去,无疑是将刀架在了脖子上,其他楚家的亲戚,此时恨不得不认识悄悄呢,怎么愿意收留她们母女。

  这一夜,悄悄带着娘迎着风雪走了很远,离开了月遥小镇,躲避在了十里之外的破旧山神庙里,娘感染了风寒,病倒了。

  望着无法遮挡风雪的破庙,悄悄的嘴角牵动了一下,难怪二夫人会那么神气地对她说,让楚四小姐能吃就多吃点儿,免得做了饿死鬼,现在看来,她和她娘真得要饿死了。

  染指皇上后宫

  想着楚家人一个个的冷嘲热讽,悄悄怎么甘心和娘就这么冻死了。爱?莼璩

  “悄悄,娘该怎么办?”大夫人睁开了眼睛,已经万念俱灰,如不是还有悄悄这个女儿,她现在想必也不会活着了。

  “没什么,天塌下来当被盖,娘,和悄悄一起好好活着。”

  悄悄蓦然地避开了娘的目光,其实心里不比她轻松,事到如今,局面已难改变,楚四小姐还是那句话,天塌了当被盖,大不了从头来过。

  大夫人知道悄悄的性子,自小就不认命,和庶出姐姐姐和大娘不少起冲突,就算挨揍,也不曾低头。

  可如今,云家被满门抄斩,楚家急于脱了干系,她和悄悄是真的没有依靠了。

  “我不相信,我大哥不是那样的人,他医术高明,怎么会治死了皇上?”大夫人说着,又落泪下来。

  “也许是皇上得了必死的病,却将罪责推到舅父的身上。”

  悄悄也认同她娘的话,也早就知道舅父的能耐,但就算再厉害的大夫,也不可能将必死的人从

  黄泉路上拉回来啊。

  “悄悄,皇上得的是风寒……”

  大夫人的话,让悄悄一下子愣住了。

  风寒只是一种常见的小病,若是护理好,药水及时,也就一两天便可痊愈了,皇上乃是九五之尊,万万人之上,必定护理周全,如何能因为一个风寒便死了人?舅父又怎么会败在一个风寒上?

  “他们说,你舅父和穆贵妃私通,在药里做手脚,毒害了皇上,穆贵妃已经招认了,说你舅父勾引了她……”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

  和穆贵妃勾结?

  弑君本就是死罪,何况还染指了皇上的后宫……舅父疯了吗?

  悄悄只知道舅父每次来楚府,对她疼爱有加,称赞不止,但舅父的私生活如何,悄悄当真不知,这样的罪名,云家如何吃罪得起,不满门抄斩,株连九族才怪?

  “新君登基,将云姓贬为贱民之姓,我们云家,就算死光了,也被天下人唾弃。”

  “我不信舅父会那么做?”

  悄悄瞪圆了眼睛,一是对舅父的敬重,让她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二来就算舅父要毒害皇上,为什么要做得这么明睁眼露,在药里下毒,不是自寻死路吗?

  “娘也不信……不信!你舅父不是那样的人,他深爱青衫,不肯纳妾,怎么会和穆贵妃有染?他酷爱医学,怎么会污蔑了我云家的医德?”

  娘摇着头,脸白得吓人,这样下去,不用寒冷和饥饿要了她的命,她自己就将自己折磨疯了。

  悄悄也深知舅父对医德的重视,每次来楚家,教授悄悄医书的时候,都强调医者一定要有怜悯之心,要坚守医德。

  如何这次舅父却为了一个女人,做了这样不忠不义之事?悄悄怔怔地看着娘,突然站了起来。

  “娘,我要去京城,证明我舅父是清白的,还云家医药世家一个清白,让天下云姓翻身。”

  悄悄不知何来的勇气,一个身无分文,可能被官府通缉的云家外女,这样去京城,等于狼入虎口,危险丛丛。

  夜半敲门

  “不行!”

  大夫人一声哽咽,一把拽住了悄悄,说她什么希望都没有了,就剩下了悄悄这么一个依靠,怎么能让她冒险去京城呢。爱?莼璩

  “悄悄,你要了娘的命啊,悄悄,娘没了家,不能再没有你了。”

  大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拼命地拽着悄悄,不让她离开一步。

  悄悄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娘,知道她再也经不起更多的折磨了,她现在的命就是悄悄了。

  “好了,好了,我只是说说,又没真去,现在我出去找点吃的和药回来,你这样生病下去,我们明天没法离开这个破庙了。”

  虽然心里做了决定,一定要去京城,可表面,悄悄还得哄骗着娘,她从小在深闺里长大,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悄悄说什么,她也就信了。

  “娘,附近一里之外,有几户人家,我去要点干粮和热水回来,你在这里等着我,记得不管发生情况都不要出声。”

  悄悄将娘扶到了破旧神像后面,地上铺了些干草,又用棉衣将她裹好了,虽然还不算暖和,但至少不会被风雪吹打了。

  “你穿件棉衣,会冷的。”娘坚持要将棉衣给悄悄。

  悄悄故作坚强地挺直了身板,拍了拍胸脯。

  “娘,你看,我很结实的,从小三个庶出姐姐一起上,都被我打得鼻青脸肿。”

  说完,悄悄咧开嘴巴笑了一下,其实那个时候,她每次被三个庶出姐姐打得鼻青脸肿,几乎都爬不起来,却低头躲着娘,不想让她难受,毕竟三个打一个,楚四小姐还是吃亏的。

  安慰了娘之后,悄悄转身跑出了山神庙,身处迷蒙的大雪之中,她忍

  不住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虽说身体健康,可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她瞬间就被冻透了。

  “冻,冻死了……”

  悄悄舒展着四肢,蹦跳着向前跑去,一边跑,她一边叨念着,天冻不死楚四小姐,楚四小姐就一定会去京城,活着争,死了算。

  可悄悄的浑身上下,连一块碎银子都没有,这样出去找人要吃的,不是讨,就是抢了。

  长这么大,架打过,也被打过,却从来没有抢过,希望不至于走到那个地步。

  距离这山神庙一里范围内,倒是有几户人家,冒着昏黄的光亮,因为雪大,风大,夜又深,都封了门。

  悄悄深一脚,浅一脚地好不容易走了过去,才敲了一下门,房子里的灯就熄灭了,连个问话的都没有,没一个人肯搭理她。

  说来,也不怪这些居民冷漠,前段时间,有劫匪在附近出没,夜里敲门抢劫,杀了几口子人,这事儿,谁不害怕,怎么肯半夜开门呢?

  悄悄站在积雪里,冻得双腿都麻木了,连蹦了好几下,没了知觉。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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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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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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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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