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绣跟紫鸳到了安氏在北城的家庵时,秦氏一行人已经到了。
紫鸳下了马车,看看停在庵堂门口的马车,就小声跟安锦绣说:“小姐,太子妃娘娘也来了。”
安锦绣看了看这些车马,宫里制式的车辆占了大半。安锦绣就是一皱眉,心下就是不解,又不是什么正月十五上香拜佛的日子,安锦颜怎么也会来?陪秦氏一起散心来了?还是秦氏陪她散心?
就在安锦绣站在车前琢磨的时候,安府两个婆子嘴里喊着二姑奶奶就迎了上来。
“太子妃娘娘念了二姑奶奶好几回了,”其中一个婆子跟安锦绣笑道:“夫人还怕二姑奶奶您不来了呢,这下子好了,二姑奶奶来了。”
安锦绣更觉得今日的事情反常了,安锦颜还能念着她?她什么时候跟安锦颜有这么好的感情了?
两个婆子都往庵堂里让安锦绣,嘴里一叠声地说:“二姑奶奶快些进去吧。”
安锦绣问:“绣姨娘来了吗?”
一个婆子忙道:“姨娘跟着夫人一起到的,这会儿也在里面等着二姑奶奶呢。”
“小姐,”紫鸳在后面叫了安锦绣一声,这两个婆子对安锦绣笑得太过热情,让紫鸳看着都有些害怕。
“我们进去,”安锦绣招呼紫鸳道,不管今天会出什么事,横竖秦氏和安锦颜不会要了她的命就是了。
秦氏和安锦颜这时候坐在庵堂的一间静室里,看见安锦绣进来了,秦氏便笑道:“锦绣来了?我们在这里都等你半天了。”
安锦绣看了一眼站在秦氏身后如同下人一般伺立着的绣姨娘,笑着给安锦颜和秦氏分别行了礼,说道:“太子妃娘娘恕罪,锦绣不知道您今日也来了。”
安锦颜也笑着让安锦绣在她的下首坐下,“你别听母亲的话,我们说好午后来的,这会儿正是午后,你来的一点也不迟。”
秦氏一听安锦颜这话也笑了起来,说:“锦绣,你看看,这会儿我们娘娘可是向着你说话了。”
安锦绣笑而不语,安锦颜和秦氏今天的态度让她看不大懂,所以还是少说为妙。
秦氏又道:“我们家的那位老祖宗,临出门时又说不来了,要是时间还来得及,我就让锦绣你把平安带来了,让我们也看看你的宝贝儿子。”
“我也想见见平安,”安锦颜说道:“下次有机会一定要让锦绣把平安带来。锦绣,平安是这孩子的大名吗?”
安锦绣说:“回娘娘的话,平安是小名,等我家将军回来后再给他定个大名。”
安锦颜望着安锦绣似是感叹地道:“如果不是白玉关战事来的紧急,上官将军也不至于新婚第二日就出征了,苦了你了,我听说上官将军家中还有一弟一妹?”
安锦绣说:“他小叔与元志同岁,在南渊书院念书,小姑今年七岁了。”
秦氏道:“锦绣的这门婚事我当时就不同意,只是没办法啊,你们的父亲定下的事,我哪里能劝得了?”
安锦绣还没开口,安锦颜就已经说道:“这话母亲以后就不要再说了,锦绣与上官将军已经结婚生子,还能再回头吗?再说上官将军今日的官阶虽然不高,母亲又怎么知道他日他不能封妻萌子?”
“是,是我说错了话,”秦氏苦笑道:“两位姑奶奶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安锦绣忙道:“女儿不敢。”安锦颜可以坐着接受秦氏的道歉,她安锦绣可没这个命,这事不传出去还好,要是传了出去,那就是她这个庶女对嫡母不敬了。
“锦绣也很久没见绣姨娘了,”安锦颜岂能看不出安锦绣的小心来?当下一笑,说道:“你们两个去客房里说说话吧。”
安锦绣起身道谢。
安锦颜都发话了,绣姨娘却还是站在秦氏的身后不敢走,拿眼看着秦氏。
秦氏回头看看绣姨娘,很是体贴地道:“你去吧,不用管我这里了,跟锦绣说说话。”
绣姨娘这才谢过了安锦颜,又谢过了秦氏,低着头,手脚都放不开地跟着安锦绣出了静室。
一个庵堂里的小尼姑在前面领着路,带着绣姨娘和安锦绣母女二人往客房去了。
秦氏看着安锦绣出去了,扭头看向了安锦颜道:“娘娘,您真的打算好了?我这儿还是心里无底啊。”
“事情已经决定了,还要再想什么?”安锦颜脸上的笑容不变,低声道:“母亲要是担心就不要想着这事了。”
秦氏坐在静室的高背椅上,拿起身旁的茶杯,送到了嘴边又放回到了茶几上,这会儿秦氏是坐立难安。
安锦颜手里转着一串佛珠,檀香木的佛珠因为经常在手中抚摸转动,已经呈了古铜色,透着几分玉器才有的光泽。
“娘娘现在也拜佛了?”秦氏在一旁没话找话说道。
安锦颜手里转着的佛珠一停,她从来就不信佛,在安锦颜看来这个世上就没有神佛,这串佛珠只是她用来静心所用。“我一向信佛,母亲要记住了。”
秦氏面色讪讪地住了嘴,她其实已经是个手段厉害的妇人,只是对上安锦颜,总是气势上差了很多。
安锦颜转了半天佛珠后,突然又对秦氏说了一句:“宫里的女人没有不信佛的。”
秦氏这才多少有点明白安锦颜的意思了,信佛的都是善良之人,宫里的女人不管心里真实所想是什么,也不管身处什么地位,都要让人知道自己是个良善之人,信佛是宫中女子证明自己善心的最好,也是最简单的方法了。
“我没事的时候还抄佛经,”安锦颜对秦氏道:“改日我会命人给母亲送几本去。”
“好,”秦氏这会儿也说不出话来,想找个话题跟这个身份贵重的女儿多说几句话,都已经有心无力了。
这边的母女二人对坐无话,在庵堂的一间不大的客房里,安锦绣与绣姨娘并肩坐在了一起。绣姨娘把安锦绣上下打量了很久之后,才说:“你没瘦,气色看着也好,看来这日子二姑奶奶过得不差,这样我就放心了。”
安锦绣拉着绣姨娘的手说:“娘,没旁人在的时候你叫我什么二姑奶奶啊,我很好,元志应该跟你说了吧?我现在手里都有一个农庄了,家里不差钱了。”
绣姨娘点头道:“元志跟我说了,还说平安长得很好,像你。儿像母好,老话都说儿子像娘金玉满堂。等上官将军回来了,你们的日子一定能过得更好。”
安锦绣说:“嗯,等他回来后,我们的日子一定会更好,我倒是真想将娘接出府来。”
绣姨娘被安锦绣这话吓了一跳,忙道:“这话可不能说,让夫人知道了不得了。二小姐,五少爷今天走了?”
不让叫二姑奶奶,就叫二小姐,安锦绣暗自摇了摇头,想她娘叫她一声锦绣也是一件难事啊。
“五少爷还好吧?”绣姨娘已经有一段时日没见到安元志了,急于想知道安元志的消息。
“他没事,”安锦绣说:“还有两个武艺很高的朋友跟着他一起走了,到了白玉关后,我家将军会照看他。娘你就放心吧,元志一定会有大出息的,我是女儿没办法为你做什么,等元志出息了,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我现在的日子就很好了,你平日里没少给我送钱,”绣姨娘小声道:“以后不要再送钱来了,我知道你送一回钱就要给门人和管事的婆子们不少买路的钱,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让别人发财的傻事了,我在府里饿不着,冻不着,就没有要用上钱的地方。”
一个在深宅当姨娘的,手里有钱打赏下人,日子总能过得好一点。听着绣姨娘絮絮叨叨,其实说白了都是不想连累自己的话,安锦绣只能强笑道:“娘,那些钱你若是用不上,那就留着给元志娶媳妇用。”
说到安元志的婚事,绣姨娘的脸上才现了笑容,但随后就又道:“他的婚事我们也做不了主啊。”
“做不了主,给钱还是能给的啊,夫人还能管着你给元志钱?”安锦绣不以为意道:“娘,你就信我的话,以后元志一定会有大出息,你啊,等着享他的福就好了。”
绣姨娘伸手摸了摸安锦绣的脸,她的命就是这样了,唯一的念想就是自己的这一儿一女过得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吧,”绣姨娘对安锦绣轻声道:“不用挂念我。”
母女二人在这个下午说了很多的话,说安锦绣以后的日子,说安元志从军之后会怎么样,说上官勇,说平安长大后会是个什么样子,说了很多关于未来的事情。当前事不堪回忆的时候,安锦绣和绣姨娘都默契十足地只想她们的未来。
黄昏时分,本已放晴的天又飘起了雨,本就不甚明亮的客房,一下子昏暗下来。
绣姨娘看看窗外,对安锦绣道:“你也是有家要顾的人了,去佛堂里拜佛上香后,就回去吧,不要让家里的人久等你。”
安锦绣却拉着绣姨娘的手说:“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娘你了。”
“总会再有机会的,”绣姨娘拉着安锦绣站了起来,“快去佛堂吧,记得要心诚。”
安锦绣走出了客房,先前迎她进庵堂的婆子快步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离着老远就跟安锦绣喊:“二姑奶奶,圣驾到了,太子妃娘娘喊您去大门口接驾呢。”
安锦绣顿时就是一愣,她这样的一个臣妻不是应该回避吗?怎么要她去接驾?再说世宗怎么会来安氏的庵堂?
绣姨娘在一旁说:“太子妃娘娘让你去的,就不会落下闲话,你就去吧,去见见圣上也好。”
见世宗一面,能让世宗皇帝对上官勇多些印象的确也件好事,安锦绣只是想不明白,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怎么连皇帝都到庵堂来了,就像都说好了一样,是有人事先已经这样安排了?
来传话的婆子到了安锦绣的跟前,看安锦绣还站着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忙催道:“二姑奶奶快些走吧,那可是圣驾啊,怠慢不得的。”
安锦绣在这婆子的连声催促下,也来不及多想了,又看了一眼绣姨娘后,带着这个婆子往庵堂的大门口去了。
世宗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安氏家庵的大门前。太子今日邀他到北城的山里行猎,世宗原本不想搭理太子,可是太子当着诸皇子的面请他,世宗想着近日诸皇子为了一个王圆在他背后闹出了不少事,对太子也诸多非议,还没想过要废太子的世宗看看诸皇子,除了五皇子白承泽面色如常外,其他的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就好像在等着他骂太子一样。这就是皇家的兄弟,世宗的心里当时一阵无奈,最终当着诸皇子的面答应了太子的奏请,权当给太子撑了一回腰。m.xiumb.com
诸皇子随后的心情如何,世宗不在乎,世宗只知道太子是如释重负了一般。
出宫行猎,世宗也只是微服,在世宗看来有大队的人马跟着他,山中的野物们吓也吓走了,他还能打到什么猎物?
往日里行猎,太子都会以龙体安危为重,劝世宗带上御林军,带上多一点的侍卫,不过这一次太子没有再劝。
世宗乐得耳边清静,他觉得太子是被自己骂怕了。
雨后初晴的天气,空气新鲜,打马从北城山中的林间走过,枝头积着的雨水纷纷掉落,如同又是一场微雨,别有情趣。
等世宗越往山深处去了后,看着不少轻易就能让他遇上的山间动物,张弓搭箭,箭射出去将一头梅花鹿的脖颈射穿后,世宗问太子道:“这里你事先布置过了?”
太子跟在世宗的身后说:“什么都瞒不过父皇,儿臣也是想让父皇今日可以更尽兴,所以才让侍卫们事先将这山林理了一遍。”
世宗回头看了太子一眼,“你最好什么也不要瞒朕。”
太子顾不上旁边还有十几个侍卫在,滚鞍下马,跪倒在世宗的马前道:“父皇,王圆之事儿臣真的不知情,儿臣也想四弟快点将那两个王圆的死士抓住,好证明儿臣的清白。”
世宗只拿眼看着不远处放鹿血的侍卫,对太子道:“王圆之事暂且不要再提了,你是太子,不用在朕面前这么做小伏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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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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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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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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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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