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他一直受人尊敬,哪像今天这么憋屈过。
看着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的弟子,白长老将事情思前想后,做了个理顺。
善于谋划的人,总是让对方进入想当然的境地,相信自己看到的,相信自己判断的,实则是人家让你相信的。而今日,对方一直在让他想当然。
面对比自己高一筹的对手,唯一能取得反败为胜的机会,就是反其道而行之。
对方显然让自己认为李天许和夏秋寒已经逃离了龙门镇,那么,反过来的话,李天许和夏秋寒还在龙门镇!
这个结论让白长老自己都吓了一跳,但是白长老反而坚定这个结论。
“老秦、霓裳仙子,我的直觉,他们还在龙门镇,他们来龙门镇,不是为了穿城进入北部走廊,而是别有目的!”
“老白,你的意思,对方的这次离开别有用心,是故意让我们看到他们离开的?”
“是的,别忘了他们是分了两拨离开龙门镇的,后面二人的行为就是诱敌之策!先前,是一真一假两对李天许和夏秋寒进入镇子,现在走了一假,镇里还留下一真!”白长老此刻突然觉得已经进入一种非常玄妙的空灵状态,思路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甚至隐隐约约看到了那道坎!困扰他数百年的那道坎。
契机,修行者梦寐以求的感应,就是对某个事物的彻悟和通透。
“哦,我明白了,我们被他们耍了半天,现在就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不过老白,你想过没有,他们让我们看到的是向南飞去,有没有可能真正的是去了北方。”
白长老微微一笑,一旦拨开云雾,还有什么能挡住他的慧眼。
白长老自信道:“一个是离开和留下,一个是向南和向北,请问,哪一个更重要?”
霓裳看到还在一脸懵懂的秦长老,爽快地答道:“当然是离开和留下重要了!”
白长老自信地点点头,脸上泛起一片红润。
秦长老恍然道:“那么,我们立即去镇上围堵他们!霓裳仙子,你不是可以在城里出手么?”
霓裳也透出兴奋,点点头:“没问题,我们现在就进城!”
白长老睿智地一笑,摇摇头。
“怎么?”
白长老眼中透出光芒,沉声道:“我们就向南追,而且声势要大,要让对方知道我们已经中计,霓裳仙子你留下,正风和雪风也留下,正风看住西门,雪风看住东门,你们要隐藏起来,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许离开,一旦发现二人,立即汇报。”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特别是秦长老,发现今日的老友已经与往日大不相同!
“霓裳仙子,你要给碧瑶仙子发信息,让她单独前来,切莫声张!你还要暂且和雪风在一起,让雪风跟你讲一讲两人的特征和信息。”
“好,就这么办!”众人欣然领命,原本的郁闷一扫而空。
“给仙盟发信息,就说我们向南追赶魔界欲孽,让他们配合!”
......
天山一众修士,略做了调整,由白、秦二位长老带队,御剑向南方浩浩荡荡地追了过去!
藏在不远处山林中的易春风,看到天上那群御剑向南疾驰而去的天山修士们,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安心地离开了......
龙门镇一下子冷落下来,似乎脱开了仙盟的关注,而众人的目光都落向了大夏南面的西蜀。
然而,还是有人在炒冷饭,前往龙门镇。
碧瑶仙子与张不明共乘碧玉剑,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前往龙门镇。
一些平常极少在外走动,雪藏了多少年,曾经在修仙界也是相当当的人物,好像惊蛰之后的虫蛇,纷纷出洞,从各个方向,向这个西北偏远的镇子进发。
还有一个,刚刚出了闭死关的小女孩,御一柄黄色飞剑,向西北而去。看其御剑速度和姿势,无论是谁也想不到,她是今天第一次御剑。
她的师尊也没有想到,原本只是说学习御剑的她,绕了一个圈子之后,竟然扬长而去。
白长老的布局已经非常高明,但是,百密一疏,这个让所有人都忽略的人。
没有朋友,凭自己也走不出虎啸岭,望着御剑四散而去的仙盟修士,这个少年露出苦笑。
但是,他立即拿出算筹,迅速排好,占卜张不明的去向。
一会的功夫,属于张不明的那块算筹亮了,少年看罢大吃一惊!
迅速拿出玉简,写下:碧瑶胁迫张不明前往龙门镇方向。
李天许有些苦涩,他没有选择冒然行动,那个天雷殿要让隐约有种忌惮,何况贯宏硕也讲了他对天雷殿的担忧。
他必须找一处隐秘的地方,先让夏秋寒恢复,即便冒险,有战斗力的夏秋寒至少要比昏迷的夏秋寒要好的多。
再说,那就是面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雪儿,在他们中间似乎有一道屏障,他不能容忍这个屏障,必须尽早地打破这道屏障。
于是,他们在龙门镇的一个角落里,选了一个安静客栈。要了一个不起眼的房间,这才将隐形衣撤去,让夏秋寒躺在床上。
他首先做的事,就是尝试唤醒金子,因为目前只有那个金属匣子能够遮蔽天机,让夏秋寒躲开天机的探查,也能躲开碧瑶的千里追杀。
结果是令人失望的,那个金子还在沉沉昏睡,没有金子,他无法操控那个金属匣子。
他取出那条青色帷幔,那是心细苗离尘从车子上撤下来的。将帷幔盖在夏秋寒身上,这个青色帷幔有一定遮蔽天机的效果。但是与遮蔽天机的法宝就存在差距了。
青色帷幔的效果是:不引起注意。
金属匣子的效果是:不会被找到。
看着忙碌的少年,眼前这个被称为夫君的少年,慕容冬雪更多的是好奇,当然还有羞涩,尤其是两人独处的时候,她甚至希望这个少年一直忙碌下去,否则她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少年也是想再做些什么,以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
然而,事情总有做完的时候,甚至连茶水都泡好了。
两人这才有进到房间内的第一次对视。
然后又飞快地地躲开。
“那个,我给你将故事听,好不好?”少年问道。
“嗯,你,你讲吧。”少女从没想到,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的低,低得自己都几乎听不见,只有讪讪地笑笑。
少年竟然听到了,他就开始讲,从宋戚镇开始讲起,当然,他把自己说成了一个傻小子,把慕容冬雪说成了一个仙女。
其实他在回忆雪儿出现在他生命里的点点滴滴,他讲的投入,她听得入神。
此刻,在龙门镇,这对少年少女几乎忘了时间,忘了所处的环境,忘了此刻他们正在逃亡的路上,也没有觉察到传讯玉简的震动。
少年一直保持平静的语调,将所有的事情都讲给她听。
他讲到宋戚镇遇到慕容秋实,讲到了他们的第一次交手,讲到了王欣儿,那片花海,那次的逆天改命,讲到了内丘城下,讲到了那个灵牌,还有碧霞仙君的死,还有神魂的入体,讲到了他们的隔阂,讲到了横梁山脉的误解,讲到了她要结亲,讲到了梁都,还有大闹婚宴,讲到了那个傻小子的黯然离场,讲到了突发变故,又回到了那片花海,讲到了他们的冰释前嫌,讲到了她的照顾,讲到了她的离去,讲到了他的思念。
虽然,少女已经听到过一些,但是远远没有听身边这个少年讲的动听。
直到最后,少女已经泣不成声:“天许,虽然,我已经忘记了所有,但是我知道了,除了你,我不知谁会对我这么好!”
“但是,天许,你不知道,我清晰地记住了那一个千年的梦,在我的梦里,师尊陪了我千年,那个千年不是一瞬,而是一天一天,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累积起来的千年,她给了我一切,教我修炼、守护我的每一次闭关,将她的感悟彻底交到我的意识海,不仅仅是她的生命,还有她重生的机会,甚至是包括来生。”Χiυmъ.cοΜ
“或许,在你心里,我还是那个慕容冬雪,可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了。天许,对不起,再见,有些事情是过不去的。”
“雪儿......”
“李天许,以后请称我慕容冬雪,还有,关于魔界,我只知道:师父曾跟我讲到过,修行者追求大道的路上有不少妖魔鬼怪,斩妖除魔就是增加功德,才能修成正果。而儒门所行之事,与魔界所为无异。”
“李天许,谢谢你这么地呵护我,但是,千年光阴已经形成的观念,不是这短短一两个时辰能够摧毁的,虽然你与我想象中的魔界还是有所不同。”
“李天许,再一次请你记住,在人生中的某个年龄段或许单纯,刚才的眼泪只是对我曾经的单纯,算是一种悼念,但是绝不是针对于你所谓的感情。”
“这些日子,我一直努力想找回我自己,可是找不到了,谢谢你告诉我所有的真相。我不会恨你,但是我无法说服自己。我已经活了千年,知道何为对与错,不再是一个懵懂的小女孩。”
“或许,我永远不会对你出手,但是,记住一点,对于魔界,我的观念是不会改变的,魔界就是洪水猛兽,天下修仙界共同讨伐的罪恶势力。”
“给你三次机会,以后,若再相逢,有可能就是不死不休!”慕容冬雪冷冷道。
少年彻底僵住了,慕容冬雪的话,字字如刀,全部斩在内心最柔软处,那里已经支离破碎。
甚至他都不知道慕容冬雪是何时离去的,是怎样离开的。
时间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流走,少年似乎进入了某种入定的状态,神不守舍。
甚至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三天过去了。
直到,意识海深处闪出一柄剑,剑光闪闪,斩尽乱麻,少年才猛然觉醒,有了自我的意识。
他看到的是夏秋寒那心疼的眼神。
“姐,雪儿她不要我了,姐,雪儿她永远地离开了我。”
“唉,天许,慕容冬雪虽然在夺魂大战中胜了,也主导了自己的意识,但是她师尊还有她师祖的神魂还有对世界人生的感悟一并被她吸收了,这些神魂太过强大,以至于慕容冬雪的自我意识用了千年去炼化那些神魂。的确,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不管你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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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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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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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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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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