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只有天子才能出行的中城门。”
接着,一辆奢华宽大的驷车缓缓行驶而出。
“天子车架”
中年人面色变了。
“天子出城了”
闲杂人等被清一空,草市瞬间被大批甲士占据,中年人所带的侍从也被远远驱逐。
刘启从车舆缓缓走下。
“臣虫捷拜见陛下”中年人拜倒在地。
刘启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汝为何在此处?”
“......”虫捷哑口无言,一张脸上满是紧张之色。
刘启并未理会他,径直走过,虫捷暗暗松口气,起身后恨不能立刻离开,可是天子未发话,他不敢轻离。
只能缩着身子暗暗瞧去。
刘启走到面前,杨玉端坐未动,两人目光对视。
“身材虽矮小,身形却笔直如松,虽苍老,却眼眸微阖,渊渟岳峙,自有一番气度。与梁国传书所说一般无二,应是中方先生其人了。”刘启眼中满是欣赏之色。
“面相还是青年,一般身高,面带疲惫,眼中却有振奋之色。”看来这位年轻的天子还不懂得隐藏心思与表情,杨玉暗道。
两人竟是同戴滤镜,不同的是刘启戴的是好感的滤镜,有事先加分在,对杨玉观感甚佳。杨玉戴的是历史的滤镜,以后世人的眼光来打量这位登基刚三年的青年天子。
刘启开口问道:“‘推恩令’可是出自先生之手?”
“不错”杨玉颔首。
刘启明显松一口气,双手平举揖礼道:“先生从梁国远道而来,朕竟此刻才知,怠慢了先生。”
不要被后世的影视剧骗了,天真的以为每个朝代都千篇一律,百姓见当官的就喊大人,见到皇帝就下跪,皇帝也一脸理所当然的只受而不向人行礼。
要明白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有些朝代是荣,比如汉唐,有些却是耻,比如xx,有些朝代的百姓是人,有些朝代的百姓却是奴隶。
在这大汉,不说刘启有求于人,光是杨玉这“高龄”,皇帝向他行礼完全说得过去。
当然毕竟尊卑有序,皇帝碍于身份,通常只行揖礼而不拜,更不会稽首,但这是通常情况。
杨玉心中松口气,暗道梁国的消息终于传来长安了,可是竟比自己还慢,这大汉的内间不专业呀。
“汝是何人?”杨玉明知故问,对眼前这莫大的阵势,与刚才虫捷下拜大呼“陛下”,与自称朕视而不见。
“......”刘启一滞,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说我是皇帝。
“此乃当今天子。”郎中令在身后稍稍提醒了一句,算是为刘启解了围,也在提醒杨玉不可太过放肆。
杨玉“恍然大悟”,“蹒蹒跚跚”起身,“装模作样”欲下拜,却被刘启扶住。
“先生年老,毋须下拜。”说完,还小心的搀扶着杨玉坐下。
等杨玉安坐好,刘启跪坐在对面,浑然不顾粗陋的草席,他正色说道:“先生能想出推恩令,真是大才......”
开场吹捧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杨玉打断,他毫不客气道:“这算什么大才,牛刀小试耳,吾之才胜太公望十倍,管仲百倍,又岂是尔等所能知?”
“狂妄无礼”晁错忍不住了,大声呵斥,以尔等称呼皇帝,等同路人,言辞实在太过不逊。
且他早就见过杨玉,当日其可是从车上直接跳下,身手矫健的很。今日却这番作态,分明是在演戏。
往重了说就是欺君。
法家出身尊君尚法的晁错如何能忍,但念在杨玉救了自己父亲,才未戳穿他。
杨玉斜倪:“高祖能得天下,自言麾下有三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之张良;镇国家,抚百姓,给餽饟,不绝粮道之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之韩信。今我一人就可胜此三人,如何称得上狂妄?”
晁错面色一沉,对方表现的浑然不认识他一般。
郎中令周仁面无表情。
虫捷暗暗咋舌,不愧是写出“天不生中方,万古如长夜”这等狂言之人,面对天子竟面不改色,还大言不惭。
郑当时高山仰止,眼中满是小星星。
刘启并未动怒,反而欣喜不已,对方越是如此自信,他越是高兴,他所求的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唯唯诺诺却胸无点墨之人于他何用?
他表情恭敬道:“朕求才若渴,望先生以教朕?”
杨玉瞥了眼对方,语气淡淡道:“吾有三可用三不可用。”
刘启正色,做出聆听状:“先生请说。”
“一,欲开疆拓土者可用,二,欲强国富民者可用,三,欲立旷世功勋,垂名千古者可用。”
刘启听得心花怒放,新潮澎湃,此三者不正是他这个立志做明君的皇帝所求吗?然而杨玉接下来的话,又让他面色一变,分外凝重。
“三不可用者,一,心胸狭隘者不可用,二,无雄心抱负者不可用,三,优柔寡断瞻前顾后者不可用。”
最后一个点指的当然就是刘启现在的状态了,历史上再过几日,他就会被袁盎等一群人说的摇摆不定,最终下决心杀老师晁错。
“当今之世可用我者,唯孝文皇帝一人耳。可惜,吾出山晚了,不能瞻仰文帝之圣颜,惜哉,痛哉。”杨玉故意说道,说完摇头叹息不语。
刘启心中一凛,对方明言只有“先帝”可用自己,看似言辞上拔高了先帝,表现出对先帝的景仰,但实则是表明并未看上自己这个“现帝”,对此刘启有自知之明。
他也曾于深夜无人时拷问过自己,若是高祖与太宗面临自己如今的处境,表现会如何?答案是自己远远不如。高祖那可是群雄逐鹿,从无到有打下的天下,太宗即位之初形势更是严峻艰难,可也一步步坐稳了天下。
刘启陷入沉思,知道这是在考验自己,能不能做到像先帝那样。
要想用他,那就必须学习先帝,这是对方的潜台词。
至于哪些方面学习先帝,刘启确是未曾细想。
“朕虽德不及一毫,材不及万一,但也愿跗先帝之尾翼,承先帝之仁德,溯先帝之遗志。”刘启思考片刻,郑重的向杨玉举手下拜。
御史大夫晁错胸膛起伏,怒目直视,任何有损天子威严的都让他心中不快。很显然,在他心中,杨玉虽有贤才,但明显还不具备让天子下拜的资格。
郎中令周仁也忍不住投来了目光,难掩惊讶。
虫捷目瞪口呆,直勾勾的盯着刘启,简直难以置信,这还是那位登基三年来近乎横行无忌,从不妥协的天子吗?
郑当时激动无比,又是崇敬,又是欣慰。崇敬的是中方先生其人,竟让天子折服,欣慰的是天子礼贤下士,为社稷为天下纳得一大才。
君明臣贤不正是士人所求吗。
杨玉深吸一口气,知道该自己表态了。
他起身,振衣整冠,恭恭敬敬下拜稽首。天子都下拜了,他就要更甚一步稽首了,即磕头。
自从下山那一天,杨玉就知道终有这一日。
命字,拆为人一叩,反抗不了的。
杨玉三拜稽首,天子刘启还礼,然后亲自扶起杨玉。
两人将这份君臣相见之礼几乎做到极致,刘启向世人昭示他的礼贤下士,杨玉则展示他对天子的效忠。xǐυmь.℃òm
“请先生与朕同乘。”刘启说道。
“谢陛下。”杨玉揖礼道谢,并未拒绝皇帝的亲近之举。
与皇帝同车岂是一般的荣誉,非亲信不可为,一如秦始皇时的赵高,蒙毅,还有历史上的汉武帝数次巡游天下,参乘的都是大将军卫青。
秦皇汉武都如此,遑论他人。
车舆缓缓启动,离开了此地。
皇帝走了,御史大夫晁错却没走。
他目光射向虫捷,后者心头一跳,隐隐不妙。
果然,晁错冷冷开口了:“虫捷,汝公然违背禁令,于春日田猎,公自请廷尉走一遭。”
虫捷大感晦气,此人眼睛实在是毒,瞒过了天子,却躲不过此人。同时暗恨不已,自己怎么说也是一位彻侯,若不是被其抓住了把柄,何至于被对方如此指名道姓呵斥。
他虫捷也是要脸的。
“晁错,汝休得欺人太甚。”他面色阴沉的看了晁错一眼,冷哼一声,气得挥袖离去。
这还没完,晁错又将目光扫向游侠们。
游侠们吓了一跳,他们虽然见识浅薄,不认识御史大夫的银印青绶。但晁错之名在这长安城不说止小儿之啼,但其行事强硬不讲情理也让人闻之颤栗。
“捉拿廷狱”晁错一句话就将这群游侠打落悬崖。
捉拿盗贼惩治不法虽是廷尉之职,但御史大夫事事有权过问。
晁错环视一周,天子车舆经宣平门入了长安城,此地只留下杨玉驻留数日的痕迹,不见了其人。
这是结束吗?
不,只是开始,谁都知道未央宫中还有一场君臣问对。
晁错不禁陷入了沉思。
【作者题外话】:此时应该称刘邦为高皇帝或者太祖,高是谥号,太祖是庙号。高祖这个称呼还是后来汉武帝时流行开来的,这里做了些调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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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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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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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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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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