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来是笃定杨玉见不到鸡翁,最多走到这里,然后如所有人一般被驱赶下山。
可是现在事情没有朝他所想的方向发展。
一想到另一种可能,赵少父恐惧不已。
“那个......那个,中方先生,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杨玉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回哪里?”
赵少父表情讪讪,最终化为苦涩,僵硬在了脸上。杨玉目光中的坚定,让他明白已没有转圜余地,不然对方何必大费周章的出来。
杨玉一直想离去,此事,所有人心知肚明。
大雪天煞费苦心的出来,要说没有什么图谋没有人会相信。
现在杨玉一句“回哪里”,已然昭然若揭,赵少父忍不住多想,越想越惊。
“中方先生不会进去就不出来了吧?我可奈何不得鸡翁呀。”
“不行,不能让他见鸡翁,以他的不凡,说不定就说服鸡翁收留于他。”琇書蛧
这事杨玉可是有前科的,他当初就是借助吕氏摆脱了唐氏。
不能不防。
只要一想到杨玉可能就此脱离吕氏,赵少父忧心忡忡。这也是吕氏之主一直以来的隐忧,所以才有了他今天以御车的名义跟随而来。
可是,眼看隐忧要变成现实,他这个设置的保障却毫无用处,一想到辜负主君的信任,赵少父难以忍受。
主君让幼子拜其为师的执念很深,中方先生要是走了,吕氏怎么办。
“事已至此,只能出此下策了。”赵少父咬牙。
将中方先生打昏,速回吕氏。
想到这里,赵少父上前,就欲动手。
“是你这厮”
陡然间,一声大喝炸响。
中年人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将暴露面容的赵少父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勃然大怒,悍然冲向赵少父。
如见杀父仇人一般,怒火喷张的模样极为骇人。
“呼”
似一道旋风般掠过杨玉,一拳向赵少父轰去,后者大惊,慌忙举臂阻挡。
“砰”
赵少父被巨力砸中,双腿在雪地上犁出两道沟壑,重重撞在树木上,才止住身形。
狂风卷起积雪,吹的杨玉无法睁眼,他拉着吕於菟躲在一边。
“中方先生,鸡翁有请。”
中年人转过身来对杨玉匆匆一礼,再次向赵少父攻去。
从中年人出现,到两人打成一团,变化太快,快的杨玉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下意识拉着吕於菟离开,远离战斗场。匆忙回头间,只看到赵少父脸色愈发苍白了,以及他苦笑投来的目光。
“中方先生......”
杨玉加快脚步,拉着频频回头的吕於菟,没过山梁之际,听到一句:“我随中方先生同来,为何厚此薄彼......”
“中方先生是客,而你是贼”
“百里吾弟,何苦为难......”
“住口,鸡贼......”
声音被山梁阻挡,再难传来,鸡鸣声却陡然响亮,充塞于耳。
前方豁然开朗。
谁能想到山梁之后,竟藏着这么大一片开阔之地。
更让人震撼的是,本以为单调萧瑟的雪地,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全是鸡。被五颜六色点缀的满满当当。
后世只见过养殖场饲养鸡的人,是没法理解这种感受的。
在这两千年前的西汉,尸乡,北山之上,聚集着一群古老的中国鸡。
它们身姿挺拔,尾羽修长,羽毛绚烂,在这里,你能找到世上所有的颜色。更别说头颅高高昂起,无形中透露出一股精气神,是后世身材肥胖臃肿眼神呆滞的肉鸡万难企及的。
一如天壤之别。
后世也许唯有在原鸡身上,能追溯到一丝它们的风采。
随着靠近,群鸡陆续发现了杨玉两人的身影。
无数雄鸡高高昂起头颅,鸡冠雄立,全神贯注的注视着两人。更有好斗之鸡伸长脖颈,用尽全力的打鸣,用鸣声宣泄斗意。
但最终没有鸡上前缠斗,也没有鸡畏惧后退,就这么任由两人在它们身边走过。
这鸡儿不一般。
杨玉难掩惊讶,这不符合他所认知鸡的习性,也不知那位鸡翁是如何调教的。
从鸡群穿过,杨玉好似在参观千军万马。吕於菟早就惊呆了,他从未见过这么多鸡,两只眼睛完全不够用。
最终两人来到一间茅屋前,屋檐下的地板上坐着一人,身披蓑衣,正低头喂鸡,似没有发现两人。
在他身前,围着一群鸡听他讲话,安安静静,不争不斗,不吵不闹。
杨玉愈发惊讶,如果说他之前穿越鸡群是参观千军万马,那么这位鸡翁就是在指挥千军万马。
杨玉仔细观察对方,单从外表上看不出多大年龄。
据刘向所载,祝鸡翁活了一百多岁,不知卒于何时。
“舞阳,这是赏赐给你的,你小小年纪便敢与雀鼠争食,如那初生之阳,不坠少年之志,希望你终成一代名鸡。”祝鸡翁撒出数颗麦粒。
一只半大红羽雄鸡,从鸡群中走出,来到鸡翁面前,啄食完麦粒,咯咯几声似在感谢,又回到鸡群。
“牧将军,你身为一路统帅,御敌指挥若定,却北山狐貉,十年不闻狐声,此黍赐予你。”祝鸡翁撒了一把黍。
一只通体雪白的雄鸡越众而出,步伐沉稳,眼神镇定,不急不慢,吃完咯了一声,回到一支鸡群前,冠绝群伦。
“白将军,你性情强悍,敢与狼狈相斗,不死不退。奈何不知怜恤,狼狈虽退,部下也死伤甚众,赐你粟。”祝鸡翁抛粟。
一只黑色雄壮雄鸡,昂首而出,连走路都是昂着头,杨玉竟然在它眼中看出了睥睨之色。完粟后,它不理会祝鸡翁一声不吭的回到鸡群,昂首向天,唯我独尊。
“柳上惠,你所领雌鸡下蛋最多,孵雏最多,无愧我为你取此名。”祝鸡翁扔下一把稻,目光满意的盯着一只外形最是漂亮,阳光照射下浑身流光溢彩,可比绸缎的雄鸡走到自己面前。
谁知,雄鸡并不低头吃稻,咯咯一声,喊来一群母鸡,分食了稻。然后领着妻妾返回,咯咯喳喳极为热闹。
有母鸡眼热,偷偷跑入这支鸡群,别的雄鸡不干了,扑上来就与柳上惠斗做一团,众母鸡一拥而上,帮着柳上惠打跑雄鸡。
“口当”
祝鸡翁敲了一下瓦当,鸡群恢复安静,纷纷归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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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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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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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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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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