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侠乃流窜阶层,活动范围极广,平日接触的人又极杂,上至勋贵豪强,下至贩夫走卒,甚至徒吏奴婢,可谓龙蛇混杂各阶层都有。
通过此举借游侠们之手,将杨玉践行己诺一输千金之事,必然传遍长安,乃至天下,不让“得千金不若得季布一诺”之季布专美于前;二来,自然是给景帝看的,给他留下重义轻财,志向高远的印象。
既然杨玉是如此超然行事不拘小节的人,那么不在乎繁文缛节,偶尔在景帝面前失礼,比如不下拜,也说得过去吧?
没错,杨玉就是在凹人设,景帝所看到的都是杨玉想让他看到的。
区区千金,就塑造了良好形象,声望就这么起来了,何乐而不为。在这大汉,名望就是护身符。
清晨,杨玉吃过朝食,乘坐马车,出了代邸。
他无意中拉开车窗,不妨看到一大一小两人探头探脑望里张望,不由喊道:“停。”
“樊仲子,过来”马车戛然而止,杨玉招手。
“是中方先生。”樊仲子大叫一声,率先跑过来,惊喜的打量着杨玉。
“哦,是张子夷啊。”杨玉认出了另一人。
“拜见中方先生。”张子夷再无当初骄横模样,拉着樊仲子恭恭敬敬的行礼后,拘束的站在原地。
“你二人怎会在此?”杨玉奇怪道。
“吓,乃公可是......”樊仲子怪叫一声,杨玉眉头一挑:“黄口小儿,再敢在我面前称乃公,必将你这孺子屁股打烂。”
张子夷吓了一跳,忙拉住不服的樊仲子赔罪:“先生勿怪,这孺子素来口无遮掩,骄纵惯了。”
“谁说的......唔唔”樊仲子气得跳脚,被张子夷一把捂住口鼻,唯恐其坏了事。
“说吧,为何在此。”见樊仲子在瞪自己,杨玉回瞪一眼,淡淡问道。
“回中方先生,昨日先生派人送回大兄,我等安顿好大兄后,本欲赶去城外向先生道谢,却路遇先生......乘天子车架进了......进了未央宫。”说到天子车架与未央宫,张子夷声音忍不住颤抖,哪怕极力忍着,仍免不了惶恐之色。
对他们这些生活在底层的游侠来说,天子,未央宫那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如今面前的人却能与天子同乘一车,还进了未央宫。
人还是那个人,但沾染了天子二字,就再远非他等游侠所能企及。
张子夷此刻后怕不已,唯恐对方追究自己等人当日不敬之事。
“我等本欲退走......但商量之后还是觉得要当面向中方先生请罪。”用词从道谢变为请罪,这些人前后心态转变一目了然。
“遂一直等在东阙外,后来便见到中方先生登车来了这代邸。”
樊仲子见不得张子夷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抢话道:“晚上要宵禁,我们只能回去,今日五更我们便守在了此地,没想到还真见到了你。”琇書網
“好了,说完了。乃......我知道你现在显贵了,都入了天子的眼。我们得罪过你,更辱骂过你,现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樊仲子梗着脖子,一副不怕死模样。
张子夷大惊,忙跪下稽首:“小人代大兄向先生请罪,先生若有责罚,小人一力承担,绝无二言。此孺子胡言乱语,还望先生不要与其一般见识。”
“樊仲子,跪下。”说完,厉声呵斥道。
杨玉冷眼旁观,心里明镜一般,说什么请罪不过是借口。游侠攀附强者乃是本能,又惯会见风使舵,多半是这些人看自己显贵,起了心思。
樊仲子由不屈,到不情愿的屈从,趴在地上跟个蛤蟆一样,张着大嘴倔强道:“我不是拜你,我是拜你救了大兄,并请来医者为大兄医治。”
杨玉笑道:“这两者有何区别?”
“当然有......”樊仲子本能的反驳,但很快陷入迷茫。
杨玉看向张子夷:“起来吧,吾要介意此事,就不会故意输予你等金饼了。韩孺如何了?”
“保住了一命,但......”张子夷苦涩道。
四肢尽断,多半是废了。
“你们与田起有何过节?”杨玉突然问道。
“田起设局引诱我等与之博戏,结果欠了他十金。”张子夷眼睛突然红了:“他扣下我们十人,扬言要赎人便拿十金去换。”
他恨声道:“可是我们从先生处赢......赢了十金去赎人时,他们却改口是一人十金,言而无信小人。大兄气不过便与他们争执起来,被打断了四肢,扣押起来。”
说完犹在咬牙切齿,想来是恨极了。
“多亏了先生出手,不然小人等都不知大兄是生是死。”
杨玉默默点头,隐约猜到了什么,他问道:“是田起出的手?”
张子夷愣了一下,似乎从未想过这些一般,片刻后才迟疑道:“非......非是,是他手下之人。”
“听说其依附于一位彻侯,你可知是何人?”
“小人不知”张子夷茫然摇头。
“中方中郎,还请登车,仆送你入宫。”御者催促道。
“不去了,吾与陛下说起过,要去上林苑一观。”杨玉指着樊仲子道:“烦请将他送回家。”
想了想掏出两枚金饼递给樊仲子,但让八岁小儿抱金行于闹市是害他,遂递给了御者:“另,长安若有名医,还请一并请来。”
御者愣住了,樊仲子却先叫起来:“吾不要。”
“谁说给你了。”杨玉横了他一眼:“为你大兄治病用的,说不定就能保住其四肢。”
“果真?”樊仲子惊喜,张子夷也瞪大了眼睛。
“陛下还要见中郎。”御者急道:“仆不敢违抗陛下命令。”
“那我便走去上林苑。”杨玉好整以暇威胁道:“要么你送他回去,要么我乘车去上林苑。”
“那仆找人为中郎御车。”御者分外为难,真让杨玉独自去上林苑,他定逃不了惩罚,最终只能妥协。
“不用。”杨玉问向张子夷:“可会御车?”
“学......学过”张子夷心虚道,他等游侠哪里学过君子六艺,但中方先生用眼神示意“他学过”。
“咦,那长人呢,他不是一直与你在一起?”樊仲子探头往车中看去,没有看到杨延寿有些奇怪。
“大人之事,小儿休得胡乱打听。”杨玉瞪了他一眼。
“走吧”杨玉登上了车,御者郁闷的将驭绳交到张子夷手中。
“侍卫也别跟来”马车缓缓走远,一群侍卫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中方先生,张阿兄,我将金饼送回便去找你们。”樊仲子在身后大叫,说完一溜烟就向家跑去。
御者大急,唯恐他出事,对侍卫喊道:“留下一人速去回禀,中方先生欲出城去往上林苑。其他人随行护卫。”
说完就赶紧去追樊仲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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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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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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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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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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