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东门,华安站在一匹枣红大马前,依旧一身粗布麻衣,平平凡凡。马背上端坐着手拉马缰,头戴幕离,一身戎装的郑怜儿。
身后是一驾马车,驾车的黑色骏马正踢踏着马蹄,马尾乱摆。
传诏的宦官不情不愿的担当了马夫,在他脚边,大黄和二黄两只大狗正汪汪狂吠。
六旬老人华汶和郑怜儿的丫鬟梅儿坐在马车里,透过马车的两侧车窗,一老一小笑容满面。马车后面用绳索紧紧捆绑着一个木柜,这里面装着的东西可都是华安赖以生存的命根子。
马车两侧,四个带刀侍卫护卫,神色严肃。他们隶属大汉皇族禁卫,羽林军。
?侯府老管家,府尹大人的老仆,郑家嫡长子玄,分别代替各自背后的主子或父母前来送别。
一番拱手作揖拜别后,车队缓缓启程。
直到车队渐渐没了影子,?侯萧澄才施施然地从城门上的楼阁里走出,面朝东方,脸色平静。
“洛阳…我?侯一脉早晚会重回巅峰。”
黄昏时分,华安一行人终于走出了长安地界,进入下?县。
渭河在侧,春水因雪融高涨,水流奔腾而过,伸手入水,冰凉刺骨。
华安站在渭河边,望着奔腾而过的河水,感受着渭水的冰凉,心思百转。
渭河对岸,一队数十人的黄巾军正手持刀戟剑枪棍棒各色兵器木器在反抗汉军的围剿。
华安身后马车旁的四个羽林卫手中长剑平举胸前,遥遥向对岸袍泽致敬。
隔着一条渭河,一侧平安无事,一侧杀声震天。
“来世还为黄巾军!”
“天公将军必灭汉庭!”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无力抵抗的黄巾军众纷纷投河,以避免被枭首命运。
对岸密密麻麻的汉军在围剿清除所有蛾贼后,举剑高呼大风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寥寥三句,尽抒兵卒们心中的惆怅。他们理解不了高祖皇帝的感慨万千,却能深刻的体会到,曾经威加海内的汉庭,如今已是日薄西山。
一众蛾贼居然能摧枯拉朽的围攻汉都洛阳,这是身为大汉兵卒的耻辱。
对岸的汉卒唱着大风歌,列队离去,步履沉稳,神色庄重。
“对岸悍卒应是皇甫太守麾下射声营一众。”
传诏太监自称吕亓,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中常侍张让的干孙子。
“吕内侍,咱们启程吧。”
吕亓挥挥手,车队重新启程。大黄和二黄呜呜咽咽的对着渭河河沿低吠,不肯离去。
郑怜儿早就骑着枣红大马不知道跑到哪里疯去了。华汶有严重的晕车症,此刻正在马车里呜呼哀哉,只有精神焕发的丫鬟梅儿注意到了反常的的两条大狗。
“少爷,您看大黄二黄,它们不走嘞。”
梅儿的惊呼让华安闻声扭头,四个侍卫却抢先一步抽出了腰间的铁剑,脚磕马腹调转方向朝河边走去,神情严肃。
“莫要杀他!”
一个羽林卫正欲一剑刺死躲藏在河边水草里奄奄一息的一个黄巾匪贼,被华安出声阻止。
“华太医,因何不杀此蛾贼?”
吕亓蹙着眉头,不理解华安为何出声阻止羽林卫杀人。叛逆蛾贼,大汉食君之俸者,人人得而诛之。
“吕内侍,四位郎官,玄冥乃一介医者。对医者来说,救死扶伤乃是天职。内侍可否准许下官将其救活,再杀之?”
华安可不是怜悯这个奄奄一息的黄巾匪贼,而是因为他看到了这个将死之人的侧脸,和前世的老丈人太像了。
“多此一举,杀之!”
吕亓对华安脱裤子放屁的行为嗤之以鼻。
举剑的羽林卫闻令一剑刺下。
“铛!”
一剑东来,将羽林卫刺下的铁剑砸偏了方向。四个羽林卫立即调转马头,正准备警戒反击,却看到了不知何时骑马返回的郑怜儿正气咻咻的瞪着他们。
羽林卫四人微微蹙眉。
“谁也不准欺负我夫君!”
华安捂脸,这特么彪乎乎的,无非是一介外人,让他死就好了。可别惹怒了这几位羽林卫,万一人家看你不爽,半夜起来一剑剁了自己的脑袋,找谁说理去?
郑怜儿私下里偷偷摸摸读过几本兵书,晓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于是,将手中利剑搁在了吕亓的脖子上。
“郑怜儿,你放肆!”
华安急了,这时候可不能招惹宦官。董大爷还没兵进洛阳,如今宦官当政,十常侍左右朝政,万万不能招惹这些阉人。
他们可小心眼的很。
“姑奶奶您可悠着点。无非是一个小小蛾贼而已。给华太医诊治就是啦。”
吕亓眉头直跳,数日相处下来,他可是深知这个年芳十六的小姑奶奶可真敢砍了他。
再说了,大黄二黄这两只忠心耿耿的大狗正在狗视耽耽的在自己脚边低吼。
这要真被两只畜生欺辱了,我吕亓还有何颜面回洛阳?
羽林卫对听命于一个宦官相当不满,可军令如山,又不得不收剑回鞘。
四名脸色明显不爽的羽林卫骑马走出很远,眼不见心不烦。最好这时候过来几个蛾贼将那宦官和医者全部杀了才好。
“你是何人?如何称呼?”
华安示意梅儿帮自己一起把那个奄奄一息的中年人从水草里拉出。琇書蛧
梅儿忙又跑回马车取出华安的医药箱,华安看着这个中年蛾贼大腿一侧的尺长刀伤,眉头紧皱。
“来不及找地方了,就地诊治吧。怜儿,你过来,先敲晕他。不然待会他得疼死!”
郑怜儿一听还有自己的事,忙欢喜的撤回仍旧架在吕亓脖颈上的利剑,纵身下马,小跑着跑了过去。
吕亓深深呼了口气,额头上冷汗淋漓,正准备照顾羽林卫回来保护好自己,却突敢有什么东西箍住了自己的腿脚。
大黄呲牙咧嘴的正紧紧咬住吕亓的裤脚,二黄一双眸子盯着吕亓的裆部。
吕亓吓得顿时不敢动弹。
“姑奶奶,您可快点把这两只畜生支开。哎呦,造了孽的啊。”
郑怜儿干脆利落的一掌劈晕了中年人,正半蹲在地,目不转睛的看着华安在给中年人缝合腿上的伤口。
“夫君,针线可以缝合伤口啊?”
“人如衣衫。”华安一边给中年人缝合大腿上的伤口,一边头也不抬的回道:“衣衫破了缝缝补补即可,人身之上有了伤口,自然也能缝缝补补。所不能者,亦是医术不精而已。”
不知是酒精的刺鼻味道让郑怜儿突发奇想还是华安的话语让她有了奇思妙想。
“你说,我夫君有没本事缝合上我砍掉的胳膊。”
郑怜儿望向吕亓的胳膊,眼里满满的跃跃欲试。
吕亓感觉自己后背凉飕飕的。
“华医者!快救我!”
华安回头瞅了一眼,然后回了吕亓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救命有先来后到之说。吕内侍再等会。这伤口就块缝合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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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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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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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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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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