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的光本来会予人温暖之感,在这儿却显得昏暗而起伏不定,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恐怖片开场。埃兰感觉不太好的原因却不是这个——灯光太暗,万一碰上阴天,他睡了就会起不来的。不过不是今晚。神识飘荡着,很容易找出了这城堡内的活物,植物和动物姑且不论,这房子里有三个人,紫发的睡在床上的小女孩、召唤过后不久便倒下了的白发青年,以及长得很像非人类的秃头老者。
一个人一个画风。
真难为他们是一家人。
埃兰这样想着,径自去了藏书室。黑暗神到达这个世界没有多久,抱着「不被剧透」这样的念头,他没有去认真地看这个世界,而是打算慢慢接触。就像是用红丝带绑好的礼物,慢慢拆开的愉悦远大于粗暴地撕开,那种小心翼翼又跃跃欲试的期待——
只要里面的东西足够让人惊喜。
虫子、虫子、虫子——这个城堡到处都是虫子。
使魔全放在自家是什么毛病?
随手灭掉藏书室里疑似在监视自己的虫子,埃兰看都没看那让人倒胃口的造型,取下左手边第一本书看起来。
他的速度飞快。
若这一幕是在白日的公共图书馆里发生,只怕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在翻着玩吧?
但见黑发的少年以极快的速度将书本一页一页翻过,后来连翻页都免了,直接按住全部书页再放开,让其一页页从这头到那头倾斜着滑落,他就以这样的速度进行着阅读,以常人无法想象的短暂时间汲取着知识。
凌晨五点。
berserker是最为耗魔的职阶,偏偏master又是雁夜这个魔力相当不足——即使依靠压榨生命力来补充还是不足的家伙,真是一手烂牌。如果召唤来的berserker不是自己这种有意识的,肯定毫无所觉地被这么废的master拖死吧?
在资源不足的时候,有个精打细算配合的servant会比较好,偏偏理论上狂化后的英灵都是疯子。那么有个问题——
这到底是谁的主意呢?
埃兰站在雁夜床前。
即使在睡梦中,白发的青年依然很不安稳,不止是身体内的虫子带来的痛苦,他似乎还在做着噩梦,流着汗,脸色惨白,白得像是死人。青年的寿命确实也不长了,还有十几天吧?
莫非他孤注一掷就是为了活下去?
埃兰随意地想着,看着master的神情,觉得叫醒他打断噩梦是充满人道主义关怀的仁慈之举,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开始摇人。
“嗯……”
发出声充满苦痛的呻/吟,雁夜睁开了眼睛。
早上了吗?
他的右眼之中,映出了少年的身影。想起来了,这是他召唤出的servant,只是在契约成立后,自己就不争气地昏迷了。
“berserker,有什么事吗?”
“我需要一个笔记本电脑,还有,家里有wifi吗?”
“……”
英灵现界时,圣杯会赋予其这个时代的知识,但那也是基本的知识而已,为什么berserker会知道wifi啊?雁夜有点懵,还是好脾气地回答:“这个城堡里都是关于魔术的东西,现代化产品很少,白天再上街去买电脑吧。”
“也就是说没有wifi?”抓重点满分。
“……嗯。”
“要你何用。”嫌弃的陈述句。
“抱歉……”
“你这么软,狂化的咒文是那个秃顶让加的?”
“……是。”
“他是你的谁?”
“我也不清楚。”
少年坐在并不高高的床边,听青年讲那过去的故事。在户籍上,间桐脏砚是间桐雁夜的父亲乃至祖父曾祖父,他是个使用邪恶魔术活了很久的老不死,具体的年龄连雁夜也不知道。
埃兰眨了眨眼。
户籍部门是瞎的?唔,可能那边相信这家有继承先人名字的传统,可能没管这点小事,可能收受了贿赂,更可能——魔术师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拥有着看不见的权力。
他想起在藏书室里看到的内容,魔术协会和圣堂教会,都是真实存在的。尽管约定俗成的是「神秘」不能出现在大众面前,但有了这些方便的能力,暗地里要操纵些什么东西还是挺简单的。琇書網
比如使魔。
将魔物操控,使之成为自己的武器——小到老鼠、蝙蝠,大到servant,都能在某种情况下为魔术师所驱使,servant另当别论,老鼠之类的小动物是魔术师的基础,而这样的能力,用在关键的地方说不定能立下奇功。
这么想来,魔术师应该都很有钱吧?
既然不认同普通人的律法的话。
眼睛闪了闪,埃兰转移话题道:“master,你有其他参赛者的资料吗?”
雁夜坐起来,试图下床,却因为左腿的拖累险些摔一跤,苦笑着道:“抱歉,我还没恢复过来……资料在书架第三排靠右,你找找吧。”
埃兰很快找到了。
少年神色微妙地看着眼前的青年,慢吞吞道:“《父母效能训练手册:让你和孩子更贴心》《儿童心理学》《谁了解孩子成长的秘密》《怎么办?如何帮孩子克服恐惧》……你平时在看的就是这些?”
看到了失败的阴影呢。
手动拜拜。
雁夜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潮红,神色突然激动起来,他喘了几口气,这才勉强平静下来,“berserker,我有事要告诉你。”白发的青年直视着自己的servant,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我的愿望。”
埃兰挑了挑眉,“洗耳恭听。”
这是个狗血而老套的故事,围绕两男一女展开。
间桐雁夜和禅城葵青梅竹马长大,雁夜爱慕着葵,这份感情没有被发现,雁夜也始终没有表白——他没有办法娶葵。间桐家是个虫窟,雁夜绝不愿意将心爱的葵带进这里,想到邪恶肮脏的虫之魔术会玷污葵,他就无法忍受。
然后,远坂时臣出现了。
时辰向葵求婚并得到了回应,雁夜认为时辰会带给葵幸福,心甘情愿地退出,并默默守护着葵。他爱葵,也爱葵生下的两姐妹,凛和樱,以自己的方式照顾着她们。
一年前,雁夜从外地归来,却发现由于自己叛出家族,失去继承人的间桐家向世代交好的远坂家请求过继一个孩子,远坂樱变成了间桐樱。
白发的青年失声痛哭。
“脏砚的目的是利用圣杯达成不老不死,我立刻赶回了家,想要以自己去参加圣杯战争为代价让他放过樱,但那时候,樱已经不会笑了……她被虫子侵犯了几天几夜,封闭了内心……樱还那么小、那么小啊!”
“我一定要救她。”
“只要将圣杯交给脏砚,他就不需要樱了,所以我一定要得到圣杯。”
“还有时辰、我要杀了时辰!——都是时辰的错!”
埃兰不置可否。
在低垂着头捂着脸的白发青年看不到的角度,黑发的少年俯瞰着他,眸子里无悲无喜,一片漠然。
真奇怪啊,少年想着。在这个世界的设定里,行非常人之道者谓之魔术师,而穷尽魔术师所有的时间和能力都做不到的,是高不可攀的「法」。神话时代之后,再也没有能够掌握的「法」的人类出现,也就是说,脏砚再强也有限度吧?
英灵则不然。
召唤servant的实际上是圣杯,master只是负责提供魔力而已,人类本身根本做不到这点。说得明白点,servant本身就是「法」的体现,再孱弱的servant也不至于打败不了一个魔术师,所以雁夜为什么不让他现在就去杀了脏砚救出樱?
还有,尽管雁夜是个很不理想的master,怎么看胜算都很小,但他如果走了大运真的得到了圣杯,直接许愿了呢?
脏砚就那么有把握雁夜不会独吞圣杯吗。
莫名其妙。
自顾自地挣扎着奉献,真的能拯救得了谁吗?
他拭目以待。
黎明到来。
太阳逐渐升起,抛弃掉间桐家两个坏掉的男性,埃兰决定去找樱玩。
刚醒的萝莉被人闯入房间,惊慌地抓着被子,在他说明身份和来意后,仍旧不安地弱弱道:“今天的练习还没有完成……”
“跟我上街比较重要。”
少年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以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道,“叫脏砚的小家伙会同意的。”
接到虫子传来的消息、活了五百多年的脏砚,“……”
他又想起召唤的时刻,少年轻飘飘瞄过来的一眼。
那一眼中,充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脏砚知道,那是「神性」。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servant,连master也看不到其真名。没有必要和servant对着干,尤其是个一看就很任性的servant。
说不定这次真的可以赢?
为了圣杯,容忍七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脏砚这样想着,默许了埃兰带着樱出门。一个servant而已。
上午10:00。
间桐家的门被敲响,外面传来成年男子的大嗓门,“是这里要安装日光灯吗?”
脏砚:“……”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只埃兰的性格会比较迷,咳。
光线暗就不想起床说的就是年糕啊,租的房子采光不行,都是靠着日光灯才有白天了的感觉的。
三更奉上。
晚安啦,明天见w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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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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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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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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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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