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虽然要带回去,但是在带回去之前,有些事情,他想要问一问。
十四年前,先帝病逝,他那时候正在边关,正值战时,根本无法回来,不能见先帝最后一面,这已经成为了君无弈心里一个磨不去的遗憾。
这个遗憾,也一直留到了现在,当年在边关的时候,与先帝通过家书,君无弈得知先帝对于赤虎将军的死很是伤感,这也是导致他病情加重的一个原因,等他回来的时候,先帝已经驾崩,而作为当时的皇嫡子的庆熙帝便在极快的时间室内登上大宝,稳住了局面,待他回来,一切已经成为了定局,只留下先帝的旨意一封,将顺州作为他的封地,其余的皇子,早已死的死,或者在先帝还在的时候便被派去各处封地,没有朝廷旨意,不得回京。ωωω.χΙυΜЬ.Cǒm
若不是君无弈自己当时的军事能力能威慑北方,而他回朝之后,北方狄国再次来犯,或许这个时候,君无弈也已经安然在顺州度日,如其他兄弟一般,平庸无趣地度过下半辈子。
而他原本对先帝驾崩的事情,并没有任何疑虑,直到,在查探假道士的事情时,发现了一些踪迹线索,顺藤摸瓜,竟然查到了一些十三年前太医院那场大火的痕迹。
孙守正给他的那几个人,果然很有用处,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还是从一些蛛丝马迹里查到了钱礼正的身上。
加上钱礼正在金陵城的炼丹炉里留下的一些痕迹,花费了一些时间,抽丝破茧的查探之后,终于查到一些东西。
当年的太医院副院正,一手制药的本事,独树一帜,不知曾经被先帝称赞过多少次,君无弈小时候偶然生病,但却是个不愿意吃药的人,钱礼正曾经为此而将药汤制作成了各种各样的药丸,如同糖丸一般将他收服了,少儿的好奇心强烈,君无弈为此跑去太医院观察过钱礼正制作药丸,听钱礼正炫耀过自己一手祖传的本事,虽然并没有听懂,但是却因此而产生深刻的印象,这才在这么快的时间之内,查到了这位本该已经死去的人的身上。
既然如此,那么当年的那场大火,是否有什么问题呢?
将钱礼正送回来之后,君无弈派人严加看管。
钱礼正也并不闹,安静地呆在给他准备的院子里。
傍晚,君无弈自回来之后,终于走进了钱礼正所在的院子。
彼时,钱礼正正在院子里,亲自传授他的那位徒儿钱家祖上的制药之术。
分明是大难临头,死亡当前,可是钱礼正却没有半点畏惧的意思,反倒是将日子过成了寻常的日子一般。
但是,他的那位徒儿,可就没有钱礼正那么气定神闲了,神色沮丧,心不在焉,一个分明已过弱冠的男子,却还依旧像个未长大的孩子一般。
钱礼正见此,深叹了一口气,一转头,便见到君无弈的身影站在院子的门口。
钱礼正的徒儿见此,往钱礼正的身前一站,用身体挡住了钱礼正的身影,似乎害怕君无弈会对钱礼正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
钱礼正见此,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魏王殿下不会将为师如何。”
男子却依旧不放心地看着君无弈。
钱礼正笑了笑,安抚地与对方说了两句话,男子才担忧地退后,进了屋中。
君无弈扬了扬眉,“钱太医倒是豁达,此时竟还有闲暇教诲弟子。”
钱礼正道,“不豁达又能如何呢,难道老夫一把年纪了,还要学妇人一般一哭二闹三上吊博取魏王的同情么?”
笑了笑,钱礼正道,“倒是王爷,比较沉得住气。”
君无弈没有接这一茬,往屋里的方向看了看,“这青年,想来是得了钱太医的真传,可惜钱家祖上的炼药之术,怕是真的要断送了,也可惜了这位青年。”
原本还云淡风轻,似乎看淡了生死的钱礼正在听到君无弈的这句话时,神色终于有一瞬间的僵硬。
君无弈自然觉察到了对方的变化。
他在院子里的一张石椅上坐了下来,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神色依旧那般矜贵而冷峻,“明人不说暗话,本王也没有太多时间和钱太医周旋,钱太医之所以这般有把握,不就是笃定了手里有本王想要知道的东西,可以换你那徒儿一条小命,或者确切地说,换你钱家祖传之术一条出路,让它能光明正大地现世,而不是这般遮遮掩掩,最终居于末流乃至消失。”
钱礼正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僵硬地笑了笑,“果然什么都瞒不住王爷。”
君无弈淡淡地道,“既然如此,说吧。”
“王爷能保证,只要我说了,你便能饶了我那徒儿一条命。”
君无弈道,“这便要看,钱太医告诉本王的东西,是否值得了。”
钱礼正沉默地看了君无弈好一会儿,最后道,“民间都传王爷的美名,老夫相信,王爷的不会为了套取消息而作那虚伪宵小之人。”
君无弈不说话。
但有的人,便是沉默,也会让人从内心深处相信他的承诺,君无弈不是不会做某些事情,而是根本不屑于去做一些事情。
钱礼正见此,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该来的总会来的,世上并无不透风的墙……此时,还事关先帝啊……”
话到此处,君无弈一顿,虽然依旧脸色冷峻如常,但是显然钱礼正的话,还是让他产生了一些反应。
钱礼正微微眯眼,继续道,“先帝驾崩之前已不能开口说话,老夫虽是给先帝调理身体之人,但后期却任何太医也不能接近先帝,也包括老夫,唯有师父也就是当时的太医院老院正能偶然去见先帝。”
钱礼正轻呼了一口气,在感觉到君无弈周身的气压已经降低了许多,甚至让他感到一丝压力。
这等几乎可以说是宫闱秘闻的事情,一般而言,只要出口,便会让人难以接受。
但是君无弈在克制,显然,他自己本身便已经有怀疑了。
钱礼正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如何不怀疑呢?既然魏王已经查到了他的身上,得知了他真正的身份,想必对先帝驾崩之事,心中也终于有了疑惑。
那场时隔十几年的阴谋,终于要被扯开一道口子了么?
在君无弈阴沉的脸色中,钱礼正继续道,“直到先帝驾崩之时,老夫最后一次跟随师父去见先帝,先帝的寝宫已经被人控制住,而在给先帝食用的药丸中,有人加一味药,名为真味子,这药材本也没什么奇怪之处,但是,若是与先帝所用的特制龙涎香并用,可有慢性制毒的效果,最终使人瘫痪、哑言、失聪、失明之效,直到最后,涣血而死。”
“啪”的一声,身前的石桌在君无弈的威压中碎裂。
顿了顿,钱礼正道,“恐怕无人知道,十四年前,太医院死去的那位,根本不是老夫的师父,老夫的师父,在先帝驾崩的当日,便死在了寝殿之中,而有人看上了老夫这一身家传的炼药本事,被拿捏了家人的性命,为人以万果之花为药引炼药,却在药成之后,太医院也毁于一场大火。”
说到这里,钱礼正惨笑了一声,“可惜,没有人知道,当年的钱礼正,并没有死在大火之中,但却知道,当今登上大殿,虽以皇嫡子身份顺位,但他却是杀害先帝谋逆登位的宵小之人,而先帝留下的真正的继位圣旨,早已被调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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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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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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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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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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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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