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君明胤将自己接回东宫,尚还有一些情分在,却不想,到了东宫之后,她连君明胤的面都见不上。
身边连一个亲近的丫头都没有,东宫上下也根本没人把她这个曾经的准太子妃放在眼里。
而进入东宫之后,洛云卿也失去了获得外面的消息的机会,她甚至根本不知道,刑部和大理寺给洛渊的判决书已经下来了。
而她还在设法想要见到君明胤。
陈师师自然还是关心洛云卿的。
对于这个占据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侯府嫡女位置十多年的人,陈师师的心中,有不平,有恨意,连带着将对洛渊和陈婉娘的那一份,都放在了洛云卿的身上。
牢房的事情既然已经闹到了庆熙帝的跟前,君明胤自然也知道了其中的原委,对洛云卿越发不待见,自然也不愿意去见,何况,对于君明胤而言,将洛云卿留在东宫,已经是他仁至义尽之举,自然不再待见,当然,洛云卿见不到君明胤,其中自然也有陈师师的手笔。
但,哪怕外面的消息再传不进东宫,一些该知道的消息,洛云卿还是知道了。
从东宫的下人们对她暗中的指指点点,看她的眼神露出怜悯同情,却又带着嘲笑讥讽的神色,在加上有些下人说话,并不再避讳洛云卿,洛云卿也终于知道了,洛渊已经被判决秋后问斩,康武侯府其余人则流放岭南,至于自己……根本不是洛渊和周氏的女儿,而是洛渊和一个青楼的妓女生下来的。
妓女,是她曾经,最为厌恶的人。
双重的打击,让洛云卿再也等不住,闹着要见君明胤。
如今她居住的地方,距离君明胤的主院有些远,闹的动静再大,她也进不了君明胤的主院。
东宫尚无太子妃,但是君明胤有不少侍妾,其中有位如夫人,目前代替管理君明胤后院的事情,这位如夫人是个聪明人,听到下人回报过来洛云卿那边的事儿,也没有立刻着手解决,而是着人去和君明胤说。
彼时,君明胤正和陈师师在院中抚琴。
得知洛云卿身世之时,别人或许已经不再关心洛渊与周氏真正的女儿去了哪里,但是,只要稍稍细想便知晓了陈师师才是康武侯府真正的嫡女,但是,如今康武侯府都没了,嫡女不嫡女,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外人自然也不会再去关心是谁,但这并不影响,君明胤对陈师师的上心。
陈师师虽然以客人的身份居住在东宫,但东宫上下却因为君明胤的态度,几乎无人敢惹陈师师,甚至,君明胤那些曾经为了获得他的宠爱而争风吃醋的侍妾,也不敢对陈师师如何,毕竟,在陈师师来的第一日,有人曾对她无礼之后,直接遭到了君明胤严厉的惩罚。
这些日子,君明胤便一直在陈师师的院中。
听到如夫人丫鬟的传话,君明胤神色不耐烦,“她见本宫,能有什么事儿,不见!另外,告诉她,洛渊的结局是已定了的,她来求本宫也没有任何用处,本宫救不了康武侯府,至于她,东宫能给她一个安身之所,已是她的福气,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她若是不想在东宫住下去,东宫也刚好闲下一所院子。”
前来传话的丫鬟,恭声应下,回去之后,与如夫人说了一遍,如夫人轻笑了一声,让那丫鬟去洛云卿的院子传话了。
待那丫鬟离开之后,陈师师的琴音早已停了下来,走过来,坐在君明胤的身边,“殿下真的不去看看洛云卿么?也许,她不是求殿下什么事儿,只是,想要见一见殿下罢了。”
君明胤轻挑起陈师师的下巴,“你希望本宫去见她?”
陈师师眼眸微垂,“说什么师师希望,太子想要做什么事儿,师师何曾阻止过?”
君明胤笑了,“你是不曾阻止,但心里却不痛快,不过……本宫不愿你不痛快。”
陈师师眼睫微颤,轻轻靠在君明胤的胸膛,“师师何德何能,得到太子这样的怜爱。”
君明胤道,“本宫觉得你值得,你便值得,哼,康武侯府做了那些不入流的事情,本宫都替你感到委屈,你倒好,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陈师师轻声道,“师师所求不多,不属于师师的,师师不勉强,只愿日日陪伴在太子的身边便好。”
君明胤一直很受用陈师师对自己的信赖,闻言心中大快,“若是她住在东宫,让你感到不舒服,东宫便不留她。”
陈师师一顿,然后摇了摇头。
君明胤见她真的没有勉强之色,这才放心了下来。
如夫人的丫鬟,将君明胤的话带给了洛云卿。
虽然这些日子,未曾见过君明胤,但洛云卿心中,依旧对君明胤带着些希望。
此时,听到君明胤如此绝情的话,她哪里肯相信,“你骗我,太子不会对我如此绝情,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那丫鬟怜悯地看了洛云卿一眼,“太子的原话便是如此,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总之,太子不会来见你,你更见到不到太子,若是再闹下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洛云卿急红了眼,挣扎着过去,抓住那丫鬟,“是你,是你害我,太子不会这么对我的。”
在东宫的这几日,洛云卿身心皆被折磨,如今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后,情绪更加不稳,哪里还顾着当初还是康武侯嫡女时候的仪态,早已被双重打击折磨成了半个疯子。
那丫鬟冷不防被洛云卿抓住,旁边几个丫鬟立刻上来将洛云卿扯开,动作之间也不顾轻重,场面一顿混乱,直到砰的一声,洛云卿在嘶喊之中被推到了旁边的桌角上,晕了过去。
东宫如夫人的丫鬟,毕竟有一定的权威,当即吩咐人将洛云卿看管好了,不许她出院子之后,连替洛云卿收拾一下都不肯,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洛云卿这一晕过去,是消停了大半日。
但是,待她醒来之后,再看自己如今的处境,觉得讽刺可笑的同时,越发想要见到君明胤,可她连自己的院子都出不去,退而求其次想要见陈师师。
如此闹腾了几日之后,陈师师终于姗姗来迟。
看着那个面容憔悴,早已没有了当日康武侯嫡女风采的洛云卿,陈师师的心中划过一抹痛快。
见到陈师师,洛云卿心中的恨意也腾腾腾地冒起来,猛地站起来,往陈师师扑过来。
可她近不了陈师师的身,还差几步远,便被陈师师身边的丫鬟给拦了下来。
陈师师唇角噙了几分笑意,与洛云卿相似的脸庞轮廓,只是,以往她看陈师师的眼神,总带着一点尊敬,如今却带了几分轻蔑。
比起陈师师的淡定,洛云卿就显得激动多了,被人拦住了,依旧红着眼睛,张牙舞爪怒瞪着陈师师,“陈师师,你这个贱人!贱人!”
陈师师微微一笑,“真想不到,昔日的名门闺秀,如今竟变成了这副模样,怪不得太子不愿来见你,若是我,我也不愿意。”
陈师师掩唇轻笑了一声,“拿一面镜子,给洛大小姐看看,让她看看自己如今是什么模样,免得出去,冲撞了别人。”
陈师师身后的丫鬟,立刻拿出一面镜子,放在洛云卿的面前,洛云卿看到镜子里那个形容枯槁,面色憔悴的人,猛地捂住自己的脸,大声尖叫出来。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丫鬟将镜子拿走,陈师师慢慢走近,“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毕竟,昔日披着凤凰华服的麻雀,一朝掉落泥淖之中,滚了一身的污泥,也将羽衣脱落,早就飞不起来了,便是飞起来,全天底下的人也知道,麻雀终究是麻雀,不是凤凰。”
这句话,可谓完全刺激了洛云卿,“陈师师!就算没有了我,你也不是康武侯府的嫡长女,也不是东宫的太子妃!我曾经是陛下钦定的东宫太子妃,可你呢,你什么也不是,你永远都是青楼妓女!”
“啪!”
洛云卿的话刚刚说完,陈师师身后的丫鬟便一巴掌拍在了洛云卿的脸上,“放肆!”
陈师师沉着脸看洛云卿,冷笑道,“那又如何,瞧瞧我们如今,过得好的,还不是我这个青楼女子,而你,什么都没有了。”
陈师师说着,又笑了,轻轻抬手擦掉洛云卿唇角的血迹,“你是不是很恨我呢?即便你是康武侯府的大小姐,太子的心,也永远不在你的身上,而今,你连见都见不到太子。”
洛云卿猛地甩头,神色阴鸷地盯着陈师师,“恨,当悔不当初,当初,我便该杀了你这贱人!”
陈师师笑得越发愉悦了,“可惜,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洛云卿被两个力气丫鬟钳制住,便是此时想要冲过来跟陈师师拼命也不可以,只挣扎着想要挣脱,看向陈师师的眼神,恨不得立刻去杀了陈师师。
陈师师笑道,“想要见太子是么,可惜,太子不会见你,这么闹腾下去,有何用处呢?”
“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让太子不来见我,定是你这狐媚子,你这贱人不让太子来见我。”
陈师师笑了,“正是呢,如今,我说什么,太子都愿意听我的,我不让她来见你,他便不来,若是我不高兴,他还乐意让我杀了你。”
像是要故意刺激洛云卿一般,陈师师故意将君明胤对自己的好,添油加醋地说给洛云卿听。
洛云卿自知自己与太子有婚约以来,便将君明胤当成了自己未来的全部,如今受到多重打击,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不住地挣扎,“不可能,不可能,太子不会这么对我的!”
陈师师笑道,“真是天真,哪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你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什么样子,以为自己还是那个人人艳羡的大小姐么?”
“不会的,不会的!”洛云卿不住地摇头,不肯相信,陈师师笑了笑,轻声道,“你说,如果我现在杀了你,殿下会不会如何呢?”
“你敢!”
陈师师笑而不语,盯着洛云卿沉怒的脸颊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她向身边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那丫鬟会意,点了点头,走上前,拧住洛云卿的下巴,另一只手里塞着个小瓷瓶,往她嘴里倒东西。
洛云卿大惊失色,唔唔尖叫,不肯配合,但她被丫鬟钳制住了,根本无招架之力,只能被迫吞下倒入嘴里的东西。
陈师师缓缓道,“看到你这张脸,我便觉得不舒服。”
她虽是轻声说话,但每一字由她口中说出,却都带着几分寒意和阴沉。
洛云卿猛地被甩到地上,掐着自己的脖子想要吐出嘴里的东西,惊恐万分地看着陈师师,“你给我吃了什么,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陈师师笑了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洛云卿还想要扑上来,但陈师师轻巧的躲开,看着她被丫鬟钳制住,轻轻笑了笑,“将镜子留下给洛大小姐,咱们也该走了。”
“陈师师,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陈师师!陈师师,你这个贱人!”
洛云卿想要追上,但很快便被挡在门外的侍卫拦住,院子里的照顾她的丫鬟,一个也不敢吭声。
直到,一个丫鬟看着她的脸,忽然捂着嘴巴尖叫了起来。
洛云卿猛地捂住自己的脸,拿过丢弃在地上的镜子,看到镜子里那个长了满脸红色诊子,面如鸡皮的影像,也大声尖叫了起来。
陈师师走了几步,听到身后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声音,唇角划出一抹冷峭的笑意。
发生在这个院子的事情君明胤并不知道,当然,他既无心去关注洛云卿,自然也没有人将这儿的事情告诉他,他当然也不会主动去问洛云卿的死活。
倒是隔了几日之后,丫鬟前来告知,说是洛云卿得了失心疯之症。
君明胤的眼里,划过一抹明显的厌恶,只着人彻底关了那个院子,让洛云卿在里边自生自灭。
陈师师得知此事时,并没有任何表示。
东宫这边的事儿,洛以岚也无心去关心,并不知道洛云卿的状况,但牢房里的周氏,是真的疯了。
随着刑部的判决书下来,周氏与洛云芷也被发落去岭南了。
两人离开的时候,洛以岚也无心去看,只是听说周氏一路上都在喊着要女儿,而洛云芷跟在她的身边,神色怔怔,毫无精神,也并不理会。
然而,洛以岚没有去注意周氏和洛云芷,但福寿院里的桂嬷嬷得知消息时候,却偷偷从赤虎将军府中跑了出来,见到了周氏的惨状,本欲上前与周氏说话,奈何被押送的官兵拦住了。xǐυmь.℃òm
桂嬷嬷见不到周氏,却跑回去将周氏的惨状告诉了好不容易来了些精神的老太太。
这一告诉,便不得了,老太太至今接受不了康武侯府的没落,更接受不了唯一的儿子日后真的要人头落地的结局,而她心中,始终对洛以岚是不满的,这些日子,若不是没有精气神,早已闹翻天了,如今撑着一点精神,竟然趁着洛以岚不在府上,从福寿院闹到了赤虎将军府的大门,在赤虎将军府大门骂洛以岚的不孝,哭自己命苦,引来了不少百姓的围观。
------题外话------
没有撕心裂肺的姐妹撕逼,洛云卿惨,陈师师日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本是一桩悲剧,错失的命运带来的报复,谁也讨不了好,都是可怜虫,倒是衬得君明胤这种人,更加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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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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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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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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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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