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老想不到莫大师这般地位尊崇的人,也如此重情重义。这与年龄无关,身份摆在那里。平素欲求一面而不得,心里还颇有些怨气,如今想来却是会错了意。别看人家年轻,可人家身怀逆天的技能啊!还不止一样两样。
这一身的本领难道不需要花费时间修习?自己承了人家多少情?那些丹药要时间炼制,法器要时间炼制,那么多的礼物也是要花时间制作的啊!他自身也要修炼,哪有多余时间花费在迎来送往上啊?
自己没站在人家的立场上,不知别人的辛苦,谁知莫大师却从未忘记过自己。连驯兽师的身份,也都是让自己最先知道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自己枉活了这般年纪,反不如莫大师通晓人情世故。
人类常有的通病,便是以自我为中心,不知道考虑别人的感受。以致凡是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或遭受了委屈,从不在自己身上寻找原因,皆归咎于他人。若是他……,自己就不会……。若是他能……,我何至于……。
在实际生活当中,这样的公式,几乎可以套用在每个人的身上。多多少少总会有诸如此类的情况发生,上至帝王达官,土豪劣绅,下至贩夫走卒,升斗小民,谁能逃脱?
殷长老想明白了问题所在,心中释然。暗恨自己心胸何时变得如此狭隘,就是莫大师不再理会自己,那也是人家的事情,需要在意他的感受么?莫大师又不欠自己什么。wWW.ΧìǔΜЬ.CǒΜ
“莫,莫大师,我还能叫你一声小兄弟么?”殷长老有点迟疑,有点惭愧,似是很在意莫一凡如何回答。
“枉我老头子自以为历尽世事,堪破人生,竟未曾想有莫大师这般人物。或许以前老头子我尚且存有功利之心,为家族为子孙蝇营狗苟,不若莫大师如此年轻,却活的光明磊落,真情真趣。”
“老头子我亦非天生性情凉薄之人,追腥逐臭之辈。今有感于莫大师的高风亮节,羞惭于自己的往日所为。此刻该放下心中的枷锁了,家族的兴盛,非是我一人能左右;子孙亦自有子孙之福,岂能尽如人意?”
“今日我还想叫你一声小兄弟,不为别的,只为日后能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似小兄弟这般心中无私天地宽,事能知足心常惬。”殷长老似已大彻大悟,带着祈盼的目光,注视着莫一凡。
莫一凡也未想到自己的一番作为,竟然使殷长老的心境得到这样的升华。他不过是想殷长老身为地头蛇,又是大家族的长老,做事自然快捷便利。送他一些对自己无关紧要的礼物,也是人之常情。何尝想过能让他对人生有此彻悟,莫一凡很怀疑自己有没有他说的那般高尚。
“大长老,称谓只是一个符号,可以让我们认识对应的彼此,无须刻意。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大长老当我是小兄弟,小子自然就是你的小兄弟。只是这年龄……。”
“有道理,有道理,无妨,无妨。小兄弟对兄弟二字的解释竟是如此精辟,包含着人生哲理啊!你我原非同胞,我当小兄弟是兄弟,小兄弟自然是我兄弟;小兄弟当我是兄弟,我自然也是小兄弟的兄弟。”
“果然是这个道理,兄弟,兄弟,彼此之间互相认可才能成为兄弟。理解、信任、包容、支持、生死相托、贫富不易、患难与共、永不言弃,这才是兄弟!哈哈哈哈哈!天地之间有此兄弟情义,年龄算什么问题?哈哈哈哈哈!”
殷长老开怀大笑,脸上岁月的刻痕似也抚平了许多。多少年没有释放心中的喜悦了?不是不想,而是没有值得开心喜悦的事情啊!生存艰辛,常有挂碍,如何开心得起来?
谁知一朝顿悟,想通了很多道理,解开了心中的疙疙瘩瘩,竟然让自己如此开心。而这一切皆是小兄弟所赐,细论起来莫小兄弟真乃老头子的福星啊。自与他相遇,屡获珍宝,如今又开解了心中迷惑,这是何等的情义?
心结轻易难解,解开了何止是身心愉悦这么简单,连桎梏他多年的,突破修为的瓶颈也因之松动。小兄弟果非常人啊!只言片语亦是字字珠玑,发人深省。
大喜大悲往往最易触动人的神魂,致人心境浮动,结果亦因人而异,或好或坏。而生活中的点滴竟也能使人顿悟,这就不是常人可以掌控的。莫小兄弟能以常情点化自己,正是因他胸襟广博,智深如海啊!岂是常人所能为?
莫一凡见殷长老似有所悟,索性再点化他一番。
“大长老,人在红尘中,处处皆是诱惑,处处皆是迷雾,处处皆有牵绊,难有半刻得闲,一步不慎便坠入苦海深渊。虽能打熬心志,却也使人愈陷愈深,积重难返。若无高人引渡点化,岂不是从此再难追寻大道?”
“世外高人,世外高人,难怪高人都在世外,不肯沾惹红尘。难怪小兄弟不愿意多接触城中修士,你这是要保持神魂清明,心境通透啊!这才叫修炼,这才是追寻大道的正途啊!”殷长老眼睛越来越亮。
“红尘滚滚,功名利禄迷人眼,红粉佳人断人肠,娇妻子孙惑人心。岂不知到头来,终是一场空忙。帝王将相,功盖千秋又如何?难逃盖棺论定黄土一抔。红粉佳人惹人挂肚牵肠,痴缠情孽,却不知红颜易老,免不了岁月剥蚀,终显骷髅本相。”
“娇妻温柔惹人爱怜,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能为你滴泪几颗?能为你几日心伤?子孙呢?他们只会从你这里恣意索取,又何时把你放在心上?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孙有几许?”
“大道本就渺茫,道途艰险方向难觅,终日在红尘中沉沦奔忙,却又去何处寻找希望?看得透,红尘亦可历练人心;看不破,寿元一尽万事成空,不过是美梦一场。大道在何方?路就在自己脚下啊!”
莫一凡便若资深长者,循循善诱,至于殷长老能收获多少,只能看他自己了。有一种道理叫,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如今能说的,自己都说了,他能否意会,也不是能强求之事。
殷长老低首沉思,莫一凡也不打扰。便是师傅教授徒弟,也要让他有个融汇贯通的过程,是以莫一凡并不着急。殷长老思考的越久,越容易收获更多,若是充耳不闻,又能有何收获?他若是扶不起的阿斗,莫一凡又怎愿对牛弹琴?
相逢即是有缘,殷长老本质不是无常恶毒之人。赠人玫瑰手留余香,何况殷长老相助自己颇多,稍加点拔也是结下善因,莫一凡何乐不为?
莫一凡的话说的很直白,殷长老仔细咀嚼,发现自己竟然全部中标,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若非莫小兄弟直言不讳,自己岂非深陷彀中无法自拔?自此与大道无缘!
勤修只为觅长生,
岂知自身陷红尘。
局中迷雾难自解,
道途尚需引渡人。
殷长老暗自庆幸,抛开家族子孙并非就是寡情薄意。自己纵能护持一段,若他们自身不努力,终究难以持久。自己劳心费神,大限一至,又拿什么去过问?为此耽搁修行,岂非本末倒置?
唯有自己不断地超越,始终站在巅峰。即便自己不过问家族,谁又敢轻易袭扰?错了,一直以来自己都做错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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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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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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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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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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