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并没有理他,只自顾自的东张西望,可能是在检查有没有什么埋伏。
清晨的阳光经过雾气的散射,柔柔的落在女孩儿的脸上。确定附近暂时没有别人,元岁心里一定,随即毫不畏惧地承受着蓝头巾的打量,眼睛里一派小大人似的冰冷严肃,只有翘起的眉头暴露了她明显有些不耐烦的心情。
隐约觉得女孩儿此时神态有些似曾相识,蓝头巾的步伐一滞。
露晓的亲戚?他无端的联想到。
再仔细多看几眼的话,眼前这位的五官明明和黎然手底下的那个姑娘长得完全不像。露晓和自己一样,出生轻贱又命途多舛,小小年纪就跟饱经沧桑似的不大爱笑,偶尔数落起人来还一套一套的,满肚子都是从黎然身边学到的书生酸气。wWW.ΧìǔΜЬ.CǒΜ
相比起来,这位半途杀出的军人姑娘尽管此时气场看着沉郁骇人,举手投足间那股“精英教育”培育出的骨子里的轻慢却绝不作假。蓝头巾很快抛去脑子里不着调的联想,一边依靠干巴巴地喊话来使对方分心,一边暗自琢磨着夺人性命的方法。
“怎么不说话,你怕了?”
手里的武器明显不占优势,蓝头巾在心底又啐了一口,开始试着更努力地转动脑子。就算达不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动摇一下对方的战斗意志总是不会错的。
“说话!”他提高音量,“以消息传播的速度,你就算是某个大人物手里的花瓶,也该知道船内的那些丑事了吧?怎么,你还要助纣为虐吗?作为船里的其中一把可怜又可恶的工具,你们难道不该感谢我们这群替你们揭下粉饰的幕布的人吗?现在还做出一副好像仿佛我欠你钱的样子,装腔作势给谁看呢?还是说,这是你们这些‘天赋者精华’特有的,不到死绝不回头的倨傲吗?”
一动不动地听了一阵,眼前的女孩儿突然满脸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正当蓝头巾以为自己的扰乱行为已经奏效时,他听见对方先是咳嗽了两声,随即用一种极不耐烦地语气开口说到:
“你谁呀?废话真多诶。”
从来都不具备凌夙诚那种有闲情逸致和犯人慢慢谈论作案深层动机的美德,原本就身体不适的元岁刚刚其实一直在琢磨着和对方一模一样的事情。
很好的机会。元岁迷迷糊糊的想。
不合时宜的感冒使她一会儿觉得额头冒汗,一会儿又冷的牙齿打颤。坚持把手指虚虚的扣在扳机上,元岁满意地看着这个包着蓝色头巾的瘦小男人对着她手里的枪警惕起来,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左右轻轻晃了一下。
最后一根约束用的线绳配合的从中间断开。蓝头巾只听见背后的风声呼啸,瞬间被一个分量不轻的东西撞得往前飞扑了几步。
松开这截立功的枯树干,元岁为自己没能在短时间里找到更有杀伤力的石块儿而稍微可惜了一会儿,很快打起精神抬起枪口,对准了对方颜色过于鲜亮的脑袋。
“和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管用的。”枪声和她不咸不淡的说话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对方的动作却出乎意料的迅速。
元岁觉得自己只稍微分心琢磨了一瞬间弹药不足的问题——又或者这个瞬间其实比发烧的她以为的要稍微长一点。蓝头巾居然乘机反手掷出了刚刚猛击他背部的树干,同时侧过身体,精瘦的手臂肌肉紧绷,竟攀着她布下的线绳猴子似的借着惯性连续起跳,几步荡进了树叶丛中。
一发子弹完全落了空,另一发大概也只擦过了敌人的侧脸。元岁勉强塌着腰躲过对方的投掷物,扯着脖子瞥了一眼头顶簌簌作响的树叶,没有选择再次借力飞行,而是任凭自己因为这个舞蹈式的高难度动作失去平衡,躺倒在地后又在布满泥浆的地面上连滚了好几圈,直到确认这个灵活异常的偷袭者已经将刀片扎进了地面才暂时停下来。
不是留手的时候了,这家伙没有看上去的那样不中用。
两人的脑袋里闪过同样的一句话。元岁抬起手腕,用枪托击打这个动作迅速的对手贴近的鼻梁骨,以类似鲤鱼打挺的姿势一跃而起后一边晃晃悠悠地撤退一边连续开枪。
断成两节的破旧折刀落在地上,为自己陪伴多年的主人挡下了最致命的一颗子弹。蓝头巾一只手捂着血流不止的耳朵,眼底如有实质般扑向女孩儿的怒火颇有些骇人。
可元岁素来胆大,只当对方是眼皮抽筋。勉强把控住自己丢人的弹道,她稍微检讨了一下自己射击的精准度,随即继续机械的扣动扳机。
血溅在她的脸上。或许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元岁却并没有感到什么飞来的温热。
确认子弹的确已经穿过了对方的身体,她却模模糊糊感到一阵不对劲。
这个一直骂骂咧咧的家伙,怎么到了这会儿反而不多叫嚷几声了?
低头看着脚下,阳光只拉长了她一个人的影子。似曾相识的场景唤起了某些被刻意尘封过的记忆,元岁下意识张了张嘴,喉咙却自觉地堵住了所有可能的声音。
一阵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她终于感受到抵在后脑勺的冰冷触感。
手中的枪不知从何时起被替换成了一条粗糙的树干。元岁觉得自己被人从后面猛得踹了一脚,立刻很识时务地跪了下去。
某人特有的,能够半途随意切入,并极尽可能还原真实的幻境。她抬起头,目光从一张久别重逢的脸上轻轻略过,最终还是看向了半蹲在面前审视着她的孔仲思。
“闹够了?”孔仲思朝着自己的身后打了个停止的手势,估计是在示意蓝头巾不要那么快杀掉自己,“你不该过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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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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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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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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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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