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着一袭靛蓝罗裙,身材窈窕,一头黑发如瀑用银簪扎在脑后,正是那清溪村老王家的二闺女王茹。
说起这王茹,其实与周胜倒还有过一些故事。但说来也不过是青梅竹马和老王家两口子看不上穷小子之类的俗套故事罢了。所以,在周胜看到这个许久未见的女人的第一时间虽然心里稍稍有些异样,但也很快便将这些杂乱的情绪摒除。
将事情与对方一说,面对王茹的悲恸,周胜却并不知道该作何表现。
他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别人。
琐事不述。
辞别了王茹后的周胜一路回到了清溪村,此时老王头的院子门口已经搭起了棚子,一些村里前来帮忙的妇女正坐在门口的阴凉处叠纸钱。
周胜进了院子,和几个相熟的人打了个招呼后找到了村长把事情算是做了交代。
正打算离开,眼角余光却看到院子里一侧的石磨上靠着一人正笑嘻嘻的数着铜钱。扭身一看,却正是那老王头的大儿子王忠。
见到周胜看他,对方也不觉尴尬,反而嬉皮笑脸的冲周胜一伸手:“狗剩子!份子钱呢?”。
周胜眉头一皱。
本想发作,可一想到这场合便暗压火气,面色不渝,语气也生冷了下来:“忠哥儿,这老爷子刚走,事情都办好了吗?”。
其实这便是周胜拿话点播王忠了。
意思是:你自己想象,你爹刚死你在这嬉皮笑脸的就盯着份子钱,啥事都靠别人忙活……好么?
但这王忠是什么人?
要说王茹和周胜是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王茹实际上还要比周胜大上三岁半。而这王忠作为王茹的哥哥,又要大上两岁。
今年刚好二十三岁——这个年纪放在周胜前几日因为阴阳鱼牌所接触的世界里可能还是个不谙世事的书生,可放在大魏可早已应该是娶妻生子,成为一家顶梁之柱的年纪了。
但这王忠却是个不着调的货色。
从小在老王头两口子的溺爱下长大,明明是个村里孩子却没干过多少农活,成年了也还是那副好逸恶劳的样子。
前些年老王头实在是担心他将来的生计,就一狠心把他送到了七十里外的黄土崖去跟人学烧陶了,平日里很少回家。
可如今看来,这厮在外几年不但没有长进,反而是更为赖气了一些。
此刻王忠也听出了周胜的话里有话,于是冷笑一声:“胜哥儿,你这是长大了啊,忘了以前跟着我屁股后头要鱼吃的时候了?”。
‘呵!’周胜乐了,眼睛眯缝了起来,他笑了笑:“记得~~~!后来你不是把我捞的那条鱼给丢进粪坑里了么!”。
周胜当然记得——多年以前他在村后头的清溪里捞鱼被这王忠和几个狐朋狗友抢走,自己追在后头的事情。
最后这王忠被追的急了把鱼给丢进了粪坑里。
过后周胜饿了一天,他当然记得!
周胜摸了摸下巴。
……
天色黑了下来。
忙忙活活的村邻们逐渐三三两两的也都散了。
这大晚上黑咕隆咚的,一些岁数大,岁数小的在外面终究不是太安生的一件事情。不说跑进村里来的野兽,就是碰上个土坑、石块啥的,跌一跤把衣服裤子跌破了也是个不小的损失不是?
所以,天色还没黑透,村民们也就各自回家,闩上门栓,早早的睡下了。
王茹和她丈夫也就是这个时候到了家。
她丈夫店里的两个小伙计扛着带来的丧葬用品和准备住上几天的行李,大包小裹到是看上去颇为沉重的样子。王茹的丈夫是做药材生意的,家里光是药田就少说有一百七八十亩,加上几乎把持了五柳镇上三成的收购,这财力却是颇为殷实。
中间回了趟家的周胜看到这一幕,咂了咂嘴,自觉没什么意思,上前把怀里揣了一天的二十个大钱给了王茹后抹头便回了自己的窝棚。
院门不过是一道篱笆。
周胜把篱笆关上,在一片昏暗中回到屋内,点灯,闩门。
又拿门后一直放着的碗口粗的木棍把门顶好,这才上床,重新匀了匀床上的稻草,这才睡了下去……
话分两头。
这边的周胜早早的睡下了,另一边老王头家里,送走最后几个亲戚的一家人这才关好院门,准备吃点东西好休息去。
老太太和王茹胃口不好,也没吃东西便各自回屋了。
女婿吩咐小伙计烧了些热水,和王忠一并就着他带来的腊肠和干粮草草打发了一顿。
随后各自散去。
王茹陪着老太太在主屋睡下了,女婿和王忠便挤在厢房里凑合。
两个小伙计则在牛棚里凑合一宿。
如此这般安排,头半夜也无事发生。
直到……
后半夜。
所有人已经睡熟,整个村子里一片漆黑,即使是一些人家灶坑里的炭火可能都早已经晦暗下去了。
也恰在此时,老王头的尸体动了一下。
尸体是停放在棚子里用两条长凳架起来的板子上的。盖着白布,尸体突然这一动,使得白布稍稍“呼哒”了一下。
院子里蛐蛐的叫声忽然静了静,似乎是什么东西让这些虫子停止了鼓噪一般。
牛棚里的一名小伙计挠了挠下巴梦呓着嘟囔了几句,对于仅在四五米外的事情毫无知觉。
老王头的尸体就在这种无人知觉的情况下坐了起来。
白布滑落,露出了老人那干瘪发黄的脸孔。
片刻之后,尸体下了地。
赤裸的双脚在院子里铺着的沙土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也不知为何,这老王头的尸体双目不睁,但在黑暗中却似乎是能看清一切般的径直进了牛棚!
两个伙计此时睡的正香。
尸体在他们身边站了片刻,旋即弯腰靠近了他们的脸孔——仅仅片刻,两名伙计便先后脑袋一歪,整个人再无气息!m.χIùmЬ.CǒM
随后,老王头的尸体便再次回到停尸的床子上躺了下去。
然而没过多久。
那尸体便再次起身,在院落的沙土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游荡起来……
很快。
它便向着睡着老太太和王茹娘俩的主屋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来到了门前,只见老王头双目依旧紧闭,面如金纸,身体僵硬的朝着门内走去。
‘咣当——!’门扉发出一声不大的脆响。
若是人在清醒时自然能听的十分清楚,可若是人在熟睡,却也是难以察觉。
门已经被闩好,老王头的尸体如此试探了几次后便停了下来。
月光皎洁。
天上的乌云恰恰移开,皎洁月色苍凉如水的镀在了大地之上,也将这一片小小的院落照耀的一片霜白。
尸体静静的站在门前。
若是凑上前去细看——那么便不难发现,那尸体垂落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的指甲正在这月光下飞速滋长!
仅仅片刻,那本来属于一位农夫的,短短的指甲便已然成了一寸多长的乌黑弯钩般的利爪一般的可怖之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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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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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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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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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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