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香蜜·神雕]双龙>44.琴瑟其四
  交颈鸳鸯不羡仙,功名利禄皆云烟,放不下、秋娘眼波媚儿柔,哪管人间千古愁?

  金鳞楼是一座青楼。

  楼中不分日夜,纸醉金迷,只见中央的舞台上,十美人扭着杨柳腰肢,身披金银线纱,舞姿曼妙婀娜。十人动作变化极快,合舞时恍惚间台上只有一个舞者,而各自独舞时又像是十朵各自盛开的花儿。玉臂轻扬,玉足点地,金银舞衣便随着舞蹈飞扬起来,金色有如日月之辉,银色有如星辰之光。

  舞至高潮,十位妖姬纷纷脱去披纱,衣着更为清凉,那披纱化为金、银幻光,刹那间点亮了整层楼,当真是灿若瑶池。磬箫筝笛音色逦迤,又有阵阵妙香,舞者颜如玉,虹裳霞帔如云霞。

  一曲毕,赢得满堂喝彩。

  姑射亦抚章称妙。“独孤,这金鳞楼是什么地方?”

  独孤语塞,还有什么比带着一位不谙世事的雪山仙子进青楼更尴尬的事吗?“就是那个……青楼……”

  “原来这里就是青楼,台上舞者、往来宾客无不青春正好,倒也合这名字。”

  “正解正解!”独孤吁了一口气。

  姑射环顾四周,豪不吝惜夸赞,“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方才的舞蹈别致优美,余音绕梁。独孤,你的贺礼很好,我欢喜这里。”

  独孤扶额:“这天聊不下去了……我还是先带你去外面等玉兄吧。”

  “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这四句诗一语双关,既承接姑射方才念的那句诗,又暗指姑射美貌,人还未见,其人风流就可见一二。但见一白衣少年缓缓走来,含笑道:“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二位,楼上雅舍有请。”

  独孤低声道:“就是他。”

  姑射见到少年,这才信了独孤所说的“三分肖似”。这少年身形修长、挺拔,剑眉星目,举止温文,若非年纪尚幼,还稍显稚嫩,能与润玉有七八分像。

  少年揖道:“在下名离湫,乃一介小妖,在这里经营金鳞楼的生意。实不相瞒,润玉是我义兄,他一入妖界,我就等不及见他了。若怠慢了两位仙友,还望见谅。”

  独孤“啧啧”称奇:“你看你看,这说话作揖的架势,也和玉兄别无二致!”

  少年温言道:“润玉哥哥仙姿,我又怎比得上分毫?二位请——”

  楼上雅间,美酒佳肴成列席上。

  润玉让姑射坐与其身旁,逐一引荐,提到姑射,敛眉一笑,“鲤儿,这是九重天姑射仙子,也是哥哥未来的天后。”

  独孤把酒:“小兄弟,你该叫她嫂嫂。”

  姑射毕竟还未完婚,听得独孤酒兴一起就什么话都说,不由面上一燥,“鲤儿,你还是唤我‘姑射姐姐’吧。”

  “在下名唤离湫,湫者,水潭也。我既已离开水潭,那还是请姑射姐姐唤我此名。”他缓缓道,“鲤儿这个小名,不是谁都能叫的。”

  离湫表面上仍然春风和煦,但润玉察觉到他似乎对姑射怀有戒备之心。润玉遂于案几下拉住姑射的手,道:“龙儿,离湫幼时被我娘亲收养,养做一条鲤鱼精,唤做鲤儿,他如今长大了,成了离湫妖君,就不喜欢别人再叫他的乳名。润玉也该改口了……”

  离湫起身坐到润玉左手边,摇了摇他的手,“哥哥,你不是别人。鲤儿只有你叫得。”

  当年怯生生的小泥鳅,已然长成了一个出类拔萃的少年。润玉摸了摸他的脑袋,欣慰道:“自那年洞庭湖一别,哥哥忙于复仇,未曾有机会下界看鲤儿。后来哥哥登上了至高之位,去洞庭湖找你,却听闻你早已离开了那里。鲤儿,你怎生选择了修妖?”

  独孤戳了戳姑射,压低声音:“姑射,看看,这小少年都比你会撒娇。”

  “……”姑射默认了。毕竟拉着润玉的袖子撒娇这等事,她是怎么也学不来的。

  离湫:“仙途慢慢,考验耐性和机缘,不若修妖可日行千里。那时候鲤儿见哥哥一个人在天庭受苦,一心想着要赶快强大起来上天去保护润玉哥哥;彦佑哥哥虽把鲤儿安顿在了泥潭给我好吃好喝,但在那里,我一辈子都只会是一条弱小的泥鳅,所以鲤儿不得不离开安稳的泥潭出去闯荡。不过,哥哥还没等鲤儿长大,就已除掉了敌人,坐上了天帝之位,鲤儿倒是什么力也没出。”

  独孤此时已然喝得微醺,举起酒坛非要和离湫碰一杯。“好样的!好男儿志在四方,哪能一辈子靠别人庇护?咱们喝酒!干杯,醉泥鳅!”

  润玉:“鲤儿,哥哥在凡间历劫时曾在众妖面前暴露身份,可后来却未曾再遇到过寻仇的妖,我一直觉得很幸运。现在看来,应该是你从中帮我封锁消息的吧?真是多亏了鲤儿。”

  “何足挂齿。鲤儿无意成仙,能为哥哥做的也只是这些小事罢了。”说起成仙,离湫另有一番感想,“在鲤儿心中,仙妖没什么高下之分。这十丈软红就像是我小时候打滚的泥潭,旁人看起来或许腌?,耐不得我喜欢。”

  润玉自人间一世后,才知六界各有其妙处,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不再以仙为尊,是以对离湫的话深以为然。

  离湫转向姑射,起身敬酒,“姑射姐姐,离湫特设此宴,权当是你们在妖界的喜酒了,我祝愿你和润玉哥哥长长久久。”

  润玉拦下道:“姑射酒量浅,这杯酒就由润玉代劳了。”

  纵然妖界的酒酒性极烈,姑射本性不乏任侠之气,也不好为了一杯酒扭扭捏捏。“不用,既是离湫君摆的筵席,姑射怎能连一杯酒都不喝?”

  这杯烈酒辣得只要靠近,眼睛都会觉得刺痛。她索性闭上双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姑射朦朦胧胧地看了酒杯一眼,就软软倒在了润玉怀中,不省人事。

  “龙儿!”润玉急道。“鲤儿,你在酒里掺了什么?”

  离湫不紧不慢:“润玉哥哥莫急,鲤儿在给姑射姐姐的酒里下了个真言药,不消两个时辰便解开了。喝了这酒,她就什么真话都告诉你。一会儿等她醒来,哥哥无论问她什么,她决计不会说谎!”Χiυmъ.cοΜ

  润玉皱眉:“胡闹!鲤儿,姑射身为上神,法力高强,你的酒有问题,本是骗不到她的,无非是她待人一片赤忱,才没有在饮用前施法验酒。”

  “润玉哥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未来的妻子内心的真实想法吗?”

  “龙儿若有什么话藏在心里不愿说出口,润玉又岂能借这真言药强行打听?鲤儿,还不快解了她的酒。”

  离湫摊手道:“这又不是毒.药,怎会有解法呢?和寻常醉酒一样,等她自然醒来就好啦。鲤儿都是为了润玉哥哥好。哥哥用情深,可万一又碰上锦觅那种三心二意的婆娘怎么办?我自然得帮你验一验未来嫂子。”

  润玉打横抱起姑射,道:“不必验了。我知真心可贵,试探不得。客房在哪儿?我且带她去歇息。”

  离湫见润玉有些愠怒,只好作罢,“客房在楼上右手边。”

  待两人离开后,离湫才发现独孤求败有些不对劲——独孤向来千杯不醉,怎么才喝了没多久就上头了呢?

  “独孤前辈?”离湫摇了摇他。

  独孤蓦地睁开眼睛,双目失焦。离湫在心中大喊:糟了,难道喝了真言酒的是他?

  “前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独孤哈哈大笑,高声唱道:“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圣贤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拿剑来——”

  “搞错了,那杯下了药的酒没有让仙子姐姐喝,反倒被前辈抢先喝了!”离湫来回踱步。“不过,这样阴差阳错,也算是合了润玉哥哥的心意……”

  润玉推开一扇开着的房门,将姑射稳稳放在了床上,随后打了一盆水进来,用湿布给满面潮红的姑射降温。

  擦到第三回的时候,姑射醒了。

  那双幽泉般的眼瞳沉静地望着他。

  润玉想:这个时候,在真言药的作用下,她应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清醒后便会将期间发生的事全部忘掉。

  “龙儿,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青楼。”那酒的烈性未消,姑射觉得自己头疼欲裂,但她深深觉得润玉才是真正喝醉的那个——醉得连自己在哪儿都不晓得。

  果然…姑射中了真言咒,否则她断不可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青楼。真话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有着极大的诱惑。润玉踌躇片刻,决定问几个无伤大雅的问题。“龙儿,你喜欢我吗?”

  “喜欢。”

  “那龙儿有多喜欢我?”他期待地看着姑射,就像是一个渴望奖励的小孩。

  姑射心道:玉儿这回真是醉得不轻,要是平常的他,根本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的。

  喜欢,其实很难说出个具体程度,就好像人们说天高地厚,但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实是谁也给不出个准数。

  润玉等待许久不见姑射回答,略微失落,不过仍然微笑道:“只要龙儿喜欢我,喜欢的多少都不要紧。”

  姑射听不下去了,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傻瓜!正因你是姑射深爱之人,你才可以这样亲近我。否则,你就算是有三头六臂,我也会一一给你砍了。”

  润玉笑得暖洋洋的。他不得不佩服那酒的药效——这句话想必是姑射的真心话了。

  “龙儿,七日后大寒,便是我们的大婚之日,请柬已下发六界,届时,八方宾客齐聚九重天,九霄云殿会挂满红绡,天上和人间会架起虹桥,我将大赦天下,普天同庆……润玉心里一直无比期待那一天。”

  相比润玉急迫、喜悦的心情,姑射倒是颇为淡然。“娶我也没甚么好高兴的,姑射不是乖顺女子,而且绝不与他人共侍一夫。你娶了我,便一生一世都只有我。”

  “正好!润玉是庶出,父帝用情不专,终是兰因絮果,因而润玉早已决定一生只娶一人为妻,断然不会纳妃。将来我的孩子必然都是龙儿所出,如此,便也断了厚此薄彼的可能。你我的孩子,必是飞龙在天,天生天潢贵胄,只是少了磨难,免不了会性子骄矜,我们还需好好管教……”润玉依旧以为姑射喝了真言酒,醒来后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因而说话全然没了忌讳。

  姑射一愣:怎么婚还未成,在他脑中就连孩子都有了?

  她又想,罢了,岂能和一个醉汉较真?

  两人都以为对方不清醒,实则都清醒得很。

  润玉突然欺身而上,将姑射压在了床上,沙哑着嗓子道:“龙儿,我真想现在就要了你。”当然,他断然不可能乘人之危,也只是想想罢了。

  ——他当真是醉得离谱!

  姑射浑身的血液仿佛都涌上了头,尤其是他的鼻息接触到的那块肌肤,烫得好像要烧起来。润玉此时酩酊大醉,说的话自然是醉话,要是真的由了他,他以后岂不会以为她乘人之危?

  于是,她悄悄拈了个冰诀,在润玉脊椎骨上一点。

  前雪神出品,真·透心凉,童叟无欺。

  “这下你的酒该解了吧?”

  “我并未喝醉……”润玉蓦地发现自己好像搞错了什么事,“龙儿,难道你现在是清醒吗?”

  “我刚喝下那杯酒后是有些头晕,不过醒来后念了几遍清心诀,酒早已醒了。”一个醉酒的人问她是否清醒,真真好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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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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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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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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