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咎冷不丁问道。
瑟瑟面带诧异,却毫无不适,笑吟吟道“我告诉了七爷,就能当做报答么”m.xiumb.com
叶无咎道“自然。”
“是,我是柳州人。”瑟瑟温温柔柔道。
瑟瑟没有丝毫隐瞒,就像完全不在意叶无咎是如何得知,又有何用意的一样。
叶无咎得到了瑟瑟的回答,没有半点松气,眉头更是有些拧。
他沉默了会儿。
房檐廊下雨串儿滴滴答答,打落在院子里沿着廊壁生长的青草叶上,啪嗒啪嗒的。
瑟瑟抬眸看向远处,那儿山雾弥漫,雨帘细密,细细的雨声让周围的一切都显得缥缈了几分。
“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告诉我。”
叶无咎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
瑟瑟扬起笑脸“谢谢七爷,七爷当真世间大好人。”
她夸得干脆,却没有半点让叶无咎掺和进来的态度,更别提主动要求他的帮助。
特向的学馆在叶府巷子前的一个单独院子里开了起来。也不知道叶无咎是怎么去说服的那些学子,瑟瑟去的时候,学馆里已经坐满了二十余人。
叶骁臣自然也在其中。
他背对着门口,坐在案桌上,对着那些十几二十岁的青年们吹嘘着自己在瑟瑟学馆这一个多月的学习,让大家称呼他为师兄。
叶骁臣年纪小,在座几乎都是比他年纪大的,有人揉了他脑袋两把,一笑了之。
瑟瑟来的时候,门口的叶家童子敲了敲铜钟,清脆的钟鸣让里头的学子们立即收敛了笑容,正襟危坐。
却在看清楚款步而来的瑟瑟时,除了叶骁臣外,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一脸惊讶难忍。
“怎么还有位姑娘”
有人忍不住喃喃出声。
这个学馆是面对特定的春闱考生的,在其中搭线的是叶阁老。不少学子都是京中或者附近家中有些关系才想法子托进来的,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不过及笄之年的小姑娘。
瑟瑟抱着教案走到讲堂案桌边,随手放下了暖手茶杯,缓缓坐下。
叶骁臣老老实实起身,拱手问好“学生见过老师。”
随着叶骁臣的问好,其他人都震惊了。
“你喊她什么”旁边一个和叶家关系也不错的郎君捣了捣叶骁臣,脸色大变,“她该不会就是你们说的,那位教授的先生吧”
来时只知道先生年纪与他们相仿。那会儿都当做是天赋极高的学子,抱着讨教与学习的心来的。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怎么年纪相仿的,不是个儿郎,而是个姑娘
“是啊,这位就是柳先生,快起来问好。”叶骁臣赶紧把自己的好友推了推。
“什么”当场就有人站起来变了脸色,满脸怒意,“一个尚未盘发的女子,怎么能坐在我们的讲堂之上这里不是给幼儿女童教授的地方,这位女郎你走错了”
瑟瑟垂眸看着教案,头也不抬“走错的或许是这位公子。门在那边,请走好。”
那青年当场收拾了书本,拂袖而起。
与他一起走的还有几个青年,满脸失望。
“怎么叶阁老也会做出这种不靠谱的事,我们明年就要下场春闱,可不是闹着玩的,关系到我们一生命运的事,怎么能如此荒唐”
瑟瑟把自己重新做的押题册子翻开看了两眼,抬起茶杯抿了抿唇,慢悠悠道“还有谁要走,趁着现在还没有开课,请早些离去,不要耽误了其他人时间。”
少女的声音冷冷清清,没有半点因为学馆里的吵闹而有任何情绪,她抬眸时,眸中一片淡漠,看向谁,谁都忍不住低下头错开她的眼神。
“就算不相信你,我总得相信叶阁老,他让我们来,定然有他的用意。我不走,起码我现在不能走。”
也有学子看不起瑟瑟,为了叶阁老的面子,死撑着,饶是如此,也没有一点好脸色。
大部分的人也都如他一样,看不起瑟瑟的同时,又不想得罪叶阁老,陷入两难。
许是有人死撑着,许是有人还有别的什么心思,目前剩下的学子中,哪怕脸色再差,也没有要起身离去的。
“先生,”有一个学子起身拱了拱手,客客气气道,“我等是为了春闱补学而来,距离春闱只有几个月的时间,没有人敢耽误的了这些日子。所以想请教一下先生,不知道先生打算如何来教授我等”
这个学子的态度算是不错。他虽然没有拂袖离去,到底对瑟瑟都是不信任的。
也不意外,任是谁看了瑟瑟这样的一个先生,心里都多少都是打鼓的。
瑟瑟微微颔首“我知你等的疑虑,你上来。”
那学子起身到讲堂处,瑟瑟将重新整理过的三个册子交给他。
“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将这三本押题册子全部看完,半个时辰后,我们正式开始授课。”
瑟瑟也不急,眼前的学子们为了自己的命运谁都不敢赌。也不敢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她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信心,让眼前的学子们对她彻底信服。
瑟瑟把这半个时辰的时间给了叶骁臣。叶骁臣开心地眼睛都亮了,又白捡了半个时辰他都恨不得这些人看不懂,多浪费点时间,给他多解一道立题。
瑟瑟在旁边的小间,给叶骁臣上课了不足两刻钟,门都快给人敲烂了。
外头二十个学子捧着册子,看瑟瑟的目光犹如再生父母,满是孺慕,一个个再也看不见刚刚在学堂里的不信任与失望,满脸都是光,瑟瑟一个眼神过来,他们站直了身体,紧张地盯着瑟瑟。
瑟瑟对面的叶骁臣赶紧摇了摇手“快回去老师说了半个时辰,就是半个时辰不要违背老师的话”
这里头聪明的,立即对瑟瑟拱手,退回了学堂。不聪明的守在那儿,对着瑟瑟言辞恳切。
“先生,是我目光短浅,没有看明白您是名师,请您万万不要计较,还请您认真教授学生”
瑟瑟收回眼神,对叶骁臣道“我们继续。”
却是没有给那几个学子半个眼神。
那几个学子守在门口了半天,才发现瑟瑟根本不打算搭理他们,这才讪讪退了回去。
瑟瑟说半个时辰,就是半个时辰。
给足了这群学子半个时辰的时间,让他们刚好能把里面的策论每一篇都研读一遍。
被开了小灶的叶骁臣早就学过了,又被加了授课时间,回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拍了拍他兄弟。
“怎么样,没有骗你吧,我老师是不是很厉害”叶骁臣无不得意,高昂着头半点也看不见当初贬低瑟瑟的模样。
而且他对这些学子们有种异样的亲切感。
当初他是怎么脸疼得,如今有人陪他了,真好。
那兄弟看见叶骁臣立即扑了上来,亲亲热热喊着“师兄师兄听课辛苦了,师兄要不要揉揉肩。”
其他几个关系好的学子也都围了上来,师兄长师兄短,决口不提之前的事儿。
叶骁臣开心啊,可是开心中,还叮嘱了句“随便喊喊就行了。老师只收了我为徒,你们顶多就算是学生。”
叶骁臣说着这话,心里也有些虚。他叩头奉茶的时候喊的是老师而不是先生,瑟瑟也没有计较,可不代表他真的就是被认同的徒弟。
叶骁臣迎着无数双羡慕的眼睛,打定主意要把这个秘密藏牢了。
走了几个,留下的还有很多。他们听了一个时辰的课后,心里的那点子怀疑和不服气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对瑟瑟的崇拜与仰慕。
瑟瑟上午要在叶家给叶家孩子授课,过了午后,才来大学堂给学子们授课,两边的学生她一视同仁,一律都布置半天的课业。
深秋的时候学馆已经进入正轨,这些学子都是为了明年的春闱而拼命在努力,没有一个人敢浪费时间,学习的劲头很足,不需要瑟瑟督促。
她有更多的时间去照顾林天佑。
林天佑自从开口喊了她娘,以后就一直这么喊着。
守在大河村的人传回来的消息,林又成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不知是生还是死。
瑟瑟把学子们的束脩集中起来,请了几家镖局,想办法找人。
在此之前,瑟瑟把林天佑当做自己的养子,照顾的很细致。
只是她大部分时间在学堂,这些时间里,她只能让几个丫鬟代为照顾。
秋雨连绵,学堂里的学子们有的受了风寒,咳嗽不止。瑟瑟索性直接给他们放了半天假,令他们回去好好休息。免得病中精神不集中,治不了病,学不好书。
她提早了一个时辰回去。
瑟瑟撑着伞沿着高高的围墙根下一步一步,闲来无事数着步子。
雨落的声音打在雨伞上很好听,瑟瑟勾着嘴角,享受难得的休闲。
她回到院子的时候,去了东跨院看林天佑。
滴着水的伞合拢收起,刚放在墙角,瑟瑟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听见了一个尖锐的声音。
“你怎么不说话小哑巴,说话啊,等柳先生回来告状啊哈哈哈哈”
伴随着清脆的一巴掌,那个尖锐的女声开始哈哈大笑。
瑟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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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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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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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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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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