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肖临,他有些别样的上心。
更令人上心的,是出门前,她提到过的那个名字。
“你不记得林轻岚是谁了吗?”
林轻岚。
光是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心里好像有一种遥远的亲切,可这个名字对应的那个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心底好像有一阵隐隐的焦急盘亘,仿佛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失去。
“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你不记得林轻岚是谁了吗?”
杨玄庭回忆着这一幕,心中微微一动。
那语境像是在说,林轻岚就是她肖临。
但这怎么可能,肖临一直就只是自己的副官,自己从来就没有对这个人动过任何心思
等等。
杨玄庭的呼吸慢慢变得有几分紊乱。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极重要,也极可疑的问题。
肖临是谁?
这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个副官?
当杨玄庭想去追溯脑海中关于肖临的来历时,他忽然感到一阵极强烈的头疼,好像有人用石锥在砸自己的天顶,他抱住头倒在地上,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
没有办法,他只能暂时停下这个念头。
可是此时,一种难以言喻的伤心忽然又涌上心头,在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从何而来的情绪时,这一分伤心就让他感到一阵鼻酸。
啪嗒。
啪嗒。啪嗒。
眼泪涌了出来。
杨玄庭捂住了眼睛,他用力眨眼,但眼泪还是不断地掉落下来。
杨玄庭竭力调整呼吸,片刻之后,才强行止住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眼泪。
他知道自己一定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肖临。
林轻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玄庭再一次抱住了头,似乎每当他要去想这两个名字背后的东西,剧烈的疼痛就会来临。
这真是……太奇怪了。
他忽然很想去见肖临,想去向她当面问个清楚,可手触碰到门又收了回来。
肖临毕竟是个女子,且确实与自己相交不深,深夜去叩她的房门,怕是要被她多想。
且小媛儿就在楼上,若是她看见,也免不了要多心。
想到卫媛,杨玄庭心中又升起一阵暖意,像是一种本能的甜蜜。
可在此时此刻,这种甜蜜却又带着令人感到疑惑的空洞。
忽然之间,杨玄庭好像对周遭的一切都有一种后知后觉的陌生。
他知道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可他实在讲不清楚,究竟是哪里有不同。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突然被人捅出了一片豁口。
就像今晚,他记得自己要去找杨既灵问一件事情,他甚至记得那件事情是关于既灵前几日的一场谈话,可在半路遇见既灵的时候,他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要问什么,只好打个招呼,就折返回来。
杨玄庭推门下楼,打了一桶冰凉的井水洗脸。
等重新回到房中,他脱去外衣躺在床上,强行让自己闭上了眼睛。
这些事情,就等魏国天师的岱陆之行结束后再做探寻吧,已经太晚了,就算是为了明日的精力,也必须立刻休息。
林轻岚此时独自坐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
她对着墙坐了许久,忽然听见窗外的风声,于是站起身,打开窗透气。
未曾想,就在这时,她对上了一阵熟悉的视线颜然与她摇摇相对,也站在窗前,俯视着轻岚的屋子。
林轻岚冷笑道,“还真是巧了。”
颜然一怔,却又很快恢复了镇定。他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因为林轻岚的这一声冷嘲,竟不是通过声音,而是直接用神识与他说的。
她昨日才刚刚吸纳了一滴灵境之泪,今天竟然就已经能够以神识传音。
可以想象,倘若她知晓如何启用北峰的灵域之阵,恐怕此刻,自己随意覆在杨玄庭身上的那种雕虫小技,便已难不住她。琇書網
可她毕竟无知,这大概也是天意的一部分。
颜然面容冷峻,他看出林轻岚脸颊上的泪痕,也以神识传音,“还是不答应我么?”
“不答应。”
颜然却叹了一声,他微微眯起眼睛,神情中多出几分遗憾,“我本不想与你为难,你又何必要逼我出手。”
林轻岚没有说话,脸色却凶了几分。
颜然却淡然一笑,似是一点也没将轻岚的怒火放在心上,他轻盈一跃,便从窗中跳了出来,不过两步,就来到了轻岚的窗前。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以至于林轻岚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颜然拽至了半空之中。
月光映在他的白袍上,夜风从两人的耳边掠过。
“你既已从灵境之泪中知晓了我的苦楚,我现在就来告诉你我的欢乐。”
颜然忽然松开了手,轻岚下意识地一惊,只觉得整个人都在往下坠。
可一阵暖风忽然又将她吹起,她停在半空中,而后又被吹向颜然的身旁。
“好玩么?”
轻岚没有说话,她仍未完全从方才失重的感觉中缓过神来,她有几分不可置信地望着身下。
她确实……浮在半空里。
几片碎云正顺着风,从她的身侧悠悠飘过。
林轻岚感到一阵无形的力量将她举起,就像置身水中,又被水托起。
林轻岚试着调整了身体的平衡,而后便发现,每当脚下用力,所踩之地就如同浮动的木桩一般陷落,而她则能借此之力,继续向前奔行。
这辽阔无尽的夜空,仿佛在一瞬间不再寂寥。
她在碎云中穿行,用手去触碰那一片蒸腾的水汽,它们冰冷而潮湿,很快便覆在了轻岚的衣袖上。
颜然远远地看着轻岚,就像看着一千三百年前,那个在夜空中第一次跃升的自己。
那个他永生难忘的夜晚,他也和此刻的林轻岚是一样的表情。
“还有更好玩的。”
颜然咬着食指,一声通透的口哨声响彻云霄,更远的九霄之上,很快传来一声回应。
林轻岚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循声抬头。
颜然飘然来到她的身侧,长袖略挥,远天的云翳便豁然散开,如同被神杖分开的海水,夜空之中凭空出现了一条空旷的天路。
在那路的尽头,轻岚看见了一只白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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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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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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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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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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