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开玩笑。”杨既灵淡淡地说,“我不管杨玄庭怎么想,反正,我觉得你很好,若你愿意做我的妻子,我就愿意做你的丈夫。”
轻岚一时无话,又听杨既灵接着道,“你说你不愿嫁人,我想无非是不愿意被婚姻束缚了手脚,若是如此,你嫁给我便再合适不过。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闲暇时还可抚琴相娱,岂不美哉。”
“哈?”轻岚没有听明白,只是隐隐觉得,杨既灵对婚姻的态度似是比自己还要悲观,她有几分疑惑,而后则郑重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不了不了,我不愿嫁人,只是因为……”
并不是因为没有遇上喜欢的人。
也不是因为不喜欢婚姻的束缚。
“因为什么?”
面对杨既灵的追问,轻岚抬起头,认真地想了想,而后不由得问道,“既灵难道没有心仪的女子吗?”
杨既灵目如雾尘,摇了摇头。
“从来都没有过吗?”
“没有。”杨既灵微微抬头,“你想问什么?”
轻岚松了口气,她走到既灵身旁,低声道,“嫁娶不是你说得那么简单的事情。”
杨既灵一时没有反驳,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又开口,“哪里不是了。”
“嫁娶,看起来是两个家族的事,但归根结底,它是两个人共同成家、共同生活的事。一场婚姻,不论它面上包裹的东西多么好看,可如果两个人不能相爱、不能缔结同盟,这样的婚姻里的人都会像行尸走肉一样,活得索然无味,还不如独身呢。”
“缔结同盟?”
“只是一个比喻,”轻岚挥了挥手,“就是说,夫妇两人要共同进退的意思。”ωωω.χΙυΜЬ.Cǒm
杨既灵一笑,喃喃道,“遇上了这样的人,不成婚也无所谓了。”
轻岚一怔。
杨既灵又道,“这世上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成婚的新人多的是。那些琴瑟不和的夫妇,在你眼里,就都是行尸走肉么?”
“嗯。”轻岚毫不犹豫地点头。
“帝王将相呢,也是吗?”
“就算坐拥整个天下,若是一生从未真正地爱过,被爱过,于我而言就是行尸走肉。”轻岚的口吻没有丝毫动摇,而后她微微一笑,“不过,就是会有人去追求那样的生活,将功名伟业视为世界上第一等大事,这也是各人的自由呢。”
杨既灵叹了口气,望了一眼夜空,低声道,“难怪杨玄庭抓不住你。”
轻岚笑了笑,抓不住吗?
不过既灵会这么想,也挺好的。
“你好像和他关系不太好嘛,”轻岚随口道,“到现在为止,我都没听到你喊他一声‘哥哥’。”
“我们又不经常见面,”杨既灵低声道,“和他不熟。”
这晚,杨既灵走后,轻岚发现自己已经彻底睡不着了。她干脆直接去了书房,翻翻书册聊以慰藉,直到天明。
轻岚忽然觉得,虽然天气已经渐渐不冷了,可是长夜却依然如此难熬。
也不知道今夜的岱陆城,和那日杨玄庭带自己看过的,会有不同吗?
次日一早,杨玄庭已经在庭院中练起了他的长枪。
因为是练习,所以只是随手拿了别院里备着的木棍。他的枪法由骠骑将军冯立一手传教,迅疾而狠戾,木棍击打着风,发出骇人的“飒飒”声。
不远处,阿平静静观看着这一幕,在杨玄庭的枪法中,有一种与其他枪兵不同的气势。
说起来奇怪,和杨玄庭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常常觉得违和。因为在传闻、或者说是过去的军报中,杨玄庭狠辣无情,变化多端,在战场上即便说是恶魔也不为过。
但这一向来看,他却显得有些笨拙,有着与传言不相符的诚挚。
究竟是军报有误,还是眼前人藏得,太深了呢……
阿平忽然本能地向后跳跃——就在他默默思考着这些的时候,杨玄庭的棍子已经扫了过来。
在阿平的实现离,后撤的时候,那棍子离自己的鼻尖几乎只有寸许。
杨玄庭收了棍,几乎没有气喘,而是静静地站在阿平的面前。此时的阿平因为方才一瞬的惊吓,心脏几乎都要跳了出来。
“你在这儿干什么?”
“商阳……太守,醒了。”阿平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殿下召我们去前院共商大事,所以我来喊你。”
“嗯。”杨玄庭侧过身,“容我换身衣服就去。”
“好……”
阿平转过身,正要走,杨玄庭忽然又道,“李平。”
“……”听见杨玄庭喊了自己的全名,阿平觉得后背略略有些发寒,但还是止了步子,衣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随时准备着应承杨玄庭的袭击,“怎么?”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杨玄庭低声道。
“不要怎样?”阿平额角微微沁出了一些汗,但神情依然若无其事,“玄庭兄不如把话说明白。”
“还要我说得多明白,”杨玄庭声音冰冷,“今后不要再听我的墙角,采我的风。”
说罢,杨玄庭转身,向着他的院子大步而去,留阿平一人在原地,一时惊怒交加。
怒的是,方才的那句话,说是威胁也不为过。
惊的是,自己会派人暗中盯梢的事,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发现了也就罢了,一同跟着太平郡王做事,杨玄庭竟毫不顾忌彼此的情面,将此事直接当面戳穿。
这至少说明,他丝毫没有想与阿平结交的打算。
阿平转过身,背上的汗此刻已经凉了,他快步向着前院走去。
杨玄庭今日的话,他必须原封不动地转告殿下才行。
此时,李钦正在前院与商阳太守一同坐在一张圆桌前。
别院的厨子们似是杨玄庭专门从禹国物色来的,晨间的早餐准备得极为精致。每一道菜都用小小的碗盏或蒸笼盛着。
面点的薄皮几近透明,里面的虾仁隐隐可见;一旁的豉汁排骨被切成了大约两寸见方的小块,油香四溢;而粥与面,被盛在造型不同的砂锅之中,看起来用料也各有讲究……
粗略一数,一顿五六人的早餐,竟铺了三十来道花样。吴青峰作为商阳太守,管辖之地与禹国接壤,原本并不多么稀罕禹国的菜式,但面对如此考究的早茶,他还是不免暗暗心惊。只觉得李钦实在厉害,麾下竟有如此能人。
这别院之主,绝不是一般人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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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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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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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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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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