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听到还是挺开心的,结果这两天……忙忘了。
杨既灵歪头看着轻岚忽然变得有些凝重的脸色,指了指前方,“走走?”
“……好。”
两人并排走在几无人迹的街道上,轻岚抬头看了看两侧的瓦房屋檐,看向杨既灵,“你会功夫?”
“嗯。”杨既灵两只手插在袖子里,努嘴答道。
轻岚又问,“你一直在屋顶上跟着我么。”
“你在城里的时候基本就是如此。”xǐυmь.℃òm
“没有人发现?”
“没有。”
杨既灵没有多说一个字,他走在轻岚的左侧,双眸看着前方,脚下的步子迈得极慢。
轻岚停下了脚步。
杨既灵继续往前走了几步,见轻岚停了下来,也止了步子,转回过身,“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
“我看你就是不高兴。”
杨既灵别过头去,“说了没有不高兴。”
“你不仅不高兴,而且还不承认,”轻岚声音略有些冷,“上次知雨和我说了你想来拜访的事,我是忘了,我道歉。但你也不能一声不吭跟我跟了一整天。”
一阵风刮过来,吹得轻岚微微眯了眼,这是第一次看到她脸带怒意,杨既灵心里叹了一声。
他才想辩解一句,不该看的他全都回避了,却又担心这样越抹越黑。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说话。
轻岚冷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杨既灵随即快走了几步跟了上去。
“你既然跟了我一整天,有什么收获没有?”轻岚边走边问。
“收获?”杨既灵略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她。
“不然你为什么从早跟到晚?”
“收获……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则我小时候也去过清心观,今日上山看到观中陈设,一下就想起来了;二则我没想到贡国的百里家也到岱陆城来了。”杨既灵倒是坦白,他略一停顿,“今日只是偶然在街上遇着你男装出行,一时好奇;你既讨厌,我以后再不这么做了。”
轻岚不吭声,脸上的怒色淡去几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会儿,杨既灵咳了几声,又轻声道,“你托知雨送来的谱子,我觉得很好,这几日已经誊写好了,发到了宫中乐师们的手上,大家明日就要合练。”
说着,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卷被红绸系起的卷轴,递给轻岚,“你看看。”
轻岚接过曲谱,解了红绸,借着月光看了看,这份谱子是杨既灵亲手抄的,她能看得出来。
“我之前还担心你觉得我的改法太冒进了,不会用呢。”
“怎么会,我反而觉得你的想法极妙,”说起音律,杨既灵脸上的神情又柔和了起来,“我之前也在想,前几章闲云野鹤似的曲风,而后又转成宫廷祭礼的范式,也许无论如何都衔接不上……但你在前面就加上了几处编钟的复调作为背景,这样后面风格的转圜就顺理成章得多了,难为你怎么想到的。”
“叙事曲嘛,都是这样的套路……不稀奇。”轻岚笑了笑。
“……也不知道,这一支曲子能不能请到乐师林萧,再来与我共奏。”
轻岚瞥了他一眼,笑道,“什么时候?”
“再往后半个月。”
轻岚想了想,和杨既灵待在一块儿练习演奏这件事本身还是很有诱惑力的。更何况她本来也好奇宫中的乐师会如何练习,但是时间紧凑也是真的,一方面国辩的日子就要到了,另一方面现在每天还要去国子监帮贾太师修书,再算上四日后太子的宴会,还有悬而未决的定远侯府的邀约……
一抬头,看见杨既灵也有几分期待的眸子,轻岚忽然觉得,这些好像也不是不能克服的困难。
“去是想去,不过我这段时间也忙,你和我仔细讲讲合练的安排?我调整一下时间。”
“若是每日时间排不过来,这次就算了。”杨既灵沉眸道,“不过演出那日,你一定要来。”
“嗯!”轻岚点头,“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到家了。”
不远处,林宅牌匾下的两盏灯笼在空中微动。
“那我就送到这里了,”杨既灵停下了脚步,“还有,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这几日你出门,不论白天黑夜,再不要自己独行,也不要在街上闲逛。”
“……怎么了吗?”
见杨既灵这样郑重其事,轻岚也认真地问道。
杨既灵有些犹豫。
今日在国子监附近遇见林轻岚确实是偶然,但跟了她一整天的原因,杨既灵并没有说——单就这一日,他就击退了三批意图尾随轻岚行踪的可疑之人。
第一批在早晨——当轻岚的马车经过他身旁时,他一眼认出了林家的车马,也一眼认出了马车后紧紧跟随的三个陌生人——那三人飞檐走壁,沿着主道旁的几条分支小巷一路对轻岚的马车紧追不舍,这几人身手极快,普通人或许很难觉察,但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将那三人依次击退,阻挡最后一人去路的时候,那人恶狠狠地对自己说,“我认得你,礼乐司的司首大人!但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我们是东宫的人。”
对方是不是东宫的人他不确定,但从决定出手的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会被认出来——整个岱陆城再没有第二人像他这样一头银发。
等暗中平安送得轻岚到国子监北门,杨既灵又发现,轻岚并没有进大门,而是换了身衣服租了马往西去了。
他这才感到事情并不简单,略一犹豫便一路跟着去了。
果然,在轻岚出城的时候,第二批尾随者出现了,对方大约有五六人,不过他们并不执着,当杨既灵向他们发出警告的时候,他们立即吹哨,集体撤退了。
无论从动作还是反应来看,这些人都和早上的不是同一批。
第三批,杨既灵不清楚对方的人数,甚至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跟着林轻岚还是跟着自己——因为直到入夜,他都没有觉察到此人的存在。当入夜以后,轻岚从驿馆出来时,杨既灵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几道恐怖的“倏倏”声。
是利器穿过风的声音!
等他闪避而过,才听得身后一个声音道,“呵,身手倒不错。”
那人留下这句话,便消失在岱陆城的夜色里,他担心这是什么歹人的调虎离山计,并没有追。等会过头去看那人掷来的东西,才发现刚才飞过来的并不是什么铁器,而是被掰成短片的树皮。
这三批人都带着怎样的目的来,杨既灵并不清楚,面对此时的轻岚,他感到有些拿捏不准,该不该告诉轻岚,她这一日经历了什么呢?
到最后,杨既灵只是轻声道,“如果你不想林萧的身份暴露,就听我的吧。”
轻岚虽然不是很明白,却也点头答应了。她摆了摆手,算是对杨既灵的告别,转身便小跑着回了家。
杨既灵一直目送她进门,才转身离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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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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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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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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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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