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来,手指着驿臣的鼻子:“怎么?明知江州是死地,你还敢让皇后娘娘孤身前往?我让天子砍了你脑袋!”
驿臣脑袋嗡嗡的:“姑奶奶,您一来这里,不是哭就是要砍人脑袋。我情知您急,可您倒是想想啊,您都没拦得住皇后娘娘,我们这些见都没见过皇后娘娘的人,又要怎么个拦法?实话说吧,那日就两个在门口值勤的衙役被娘娘领走了,我是后来才知的……”
“您让我怎么拦啊?”
初夏瘫坐在椅子上,嘴里碎碎地念着:“只有我与小海将军知道,当初娘娘在叛军区过得有多艰难!娘娘怎么还往那边去了?娘娘还怀着龙胎!娘娘啊,您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姑娘,您还是听娘娘的旨意,将阿妩带到宫中养着吧。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老天会保佑娘娘的。”
“你知道个屁啊!”初夏扑倒在桌上,纤瘦的肩颤着:“天子也知道消息了,天子都没有动作,谁来保护娘娘?天佑?天子都不佑,天怎么佑?”
其实,初夏确是说错了。
此时的盛宇卿,也与初夏一样,瘫坐在龙椅上。
有一行泪,从盛宇卿一惯平静的脸上滑落。
“天子,您……”珊瑚跪在盛宇卿身旁:“天子您是将皇后娘娘逼得狠了,皇后娘娘才会想着去刺杀顾家明,以证清白的。”
“朕知道,朕知道,朕知道她坐不住。可朕从也没想过,她竟会不顾腹中孩儿的性命,不顾她自己的性命!”盛宇卿将桌上的奏折一扫:“早知如此,朕还做什么皇帝?朕还与顾家明合谋这些做什么?二哥想要天下,朕便让他得了就是!”
“天子!”珊瑚战战兢兢,也不敢抬头:“您说这些,怕是已经晚了。您快些与顾统领通传一声,让他小心照顾着娘娘吧。”ωωω.χΙυΜЬ.Cǒm
盛宇卿眉头蹙着:“不消朕说,顾家明自是知道的。顾家明啊顾家明,你这真真是想了个计策啊!来日天下安定,朕定会拘了你来,狠揍一番!”
骂过后,盛宇卿深吸口气,情绪平稳地扶起珊瑚:“辛苦珊瑚姐姐陪朕演戏,朕让你背着这番骂名,还让你整日活在惊恐之中,来日朕定当好好补偿你。”
珊瑚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怪只怪奴婢教天子记住了。骂名倒也不算什么,就是皇后娘娘去刺杀顾统领,只怕太皇太后与太上皇那边,更会追着奴婢杀了。奴婢不露头就是了,奴婢的性命全仗天子照顾,若然奴婢身死,天子可得记着天子的承诺。”
盛宇卿脸色淡淡:“朕一言九鼎,无需你提醒。不过,朕的皇奶奶,手段层出不穷的,朕也是烦心得很。只盼顾家明那边快些,二哥能尽早下决定。也盼着凤仪宫那个二哥的细作,快些露面!”
珊瑚抿着唇,终是赞叹了一声:“奴婢头一回见到这般性子的皇后……有皇后娘娘与天子在,才是大盛之福。天子莫要烦心,奴婢一定小心谨慎,奴婢等着,等着看天下安定,等着看大盛重拾太上皇前三十年那般的辉煌!”
对着珊瑚情真意切的“马屁”,盛宇卿倒是有些受用:“你少说了一句。”
珊瑚奇道:“奴婢少说了哪一句?”
“你少说了,你等着看朕与皇后,执手一生,白头偕老。”
珊瑚看盛宇卿一本正经的模样,忍笑忍了一阵,到底没忍住笑出声来:“天子还如小时候那样……”
“哪样?”
“嗯……年轻,热血,冲动,直白……所有年轻人的模样,天子在皇后娘娘面前,都有。只有皇后娘娘不在,您才是热酷理智的天子模样。”
“是吗?”盛宇卿淡淡是应了声,坐直了身子,拿了张小纸,在上头端正地写了几个字。随后便让余威将之绑在信鸽上。
盛宇卿走出大殿,看着信鸽展开双翼,“扑啦啦”在清晨的阳光下向着南方飞去——顾家明啊,好好干!朕的媳妇儿,暂时由你守着!
若然朕的媳妇少了一根毫毛,朕日后定要找你拼命!
放走信鸽,又该上早朝了。
宫人们给盛宇卿换上朝服。
珊瑚随侍在盛宇卿身边。
在步出大殿之时,盛宇卿握住了珊瑚冰凉的小手:“昨天你状态不佳,今日好好演。皇后的事,宫中各人都已知道,百官也有许多人得知,你该表现得再得意些!”
“奴婢知道。”珊瑚小声道:“天子也请演好。昨天奴婢家的男人传过信来,说他憋闷得慌,奴婢一时情绪失控,也是情有可原的吧。倒是天子……您上回在太皇太后来时,脱奴婢衣裳,脱得甚是生疏,您就不怕太皇太后慧眼看穿?”
盛宇卿脸色不惊:“下回你莫穿那件衣裳了。扣子太紧……”
珊瑚撇撇嘴:“皇后娘娘此举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必死的结局,可娘娘宫中埋的那个人,还没露出头来。天子,您说,我们究竟是哪里表现得不对?难道奴婢这样的表现,还没能博得她的信任?”
“再等等吧。她总要冒头的!”盛宇卿冷然道:“或者,她是随着皇后出宫的那批人中的一个。那么就快了,再过半月,她们也该回宫了。如今她情知在凤仪宫再无益处,定会跳出来!”
此时,两人已经迈出门槛。
珊瑚脸上的嗔意瞬间不见,全是新承恩泽的忘我与得意:“天子,您今日早些回来……”
“来”字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娇糯得令人头皮发麻。
一干宫人全都垂下头来,以免一抬头,就会让人看到他们脸上的不忿——皇后娘娘怀着龙胎,还甘赴险地。娘娘她才将蝗虫的威胁解去,百姓们才将皇后娘娘视作比肩蝗神的菩萨,娘娘就又去叛军区杀顾家明这个死叛贼了。
可这妖妃是怎么回事?
这当头还不知收敛!?
而让他们更回不忿的是,难得一笑的天子,竟回头端详着“妖妃”,脸上尽是宠溺的笑意:“好,朕今日早些回来就是。蝗虫之灾虽未解,但蝗虫因着皇后与小陈国公尽数扑灭,现下赈灾又有皇后来泰酒肆的支持,朕如今啊,是真轻松了。往后,朕都会尽早回来陪你。”
宫人们的后槽牙都咬疼了:天子啊,天子!您对得起皇后娘娘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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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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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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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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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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