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春花眉头皱着:这个时候还在纠结是不是昏君这个问题,不是太迟了吗?
“父王莫要想那些,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洛春花安慰着。
天子微微摆手,似是想说什么,然而天子却是突然猛咳了起来。
渚清旋即弯下腰:“您还好吗?”
天子推了把渚清,虽身子虚弱,但虎目含威:“惺惺作态。朕错看你了。”
于温喝道:“还不快放了天子!渚清,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天子待你千好万好,你什么都不缺,权势地位都已经是顶端了。你如此行事,二皇子又能给你什么?”
这话也正是洛春花一直想问的。
是啊,二皇子究竟能给渚清什么,能让渚清背叛天子,铤而走险?
渚清默了默,神色逐渐变得颠狂:“天子待我千好万好?呵,呵呵……天子给了我什么?试问天子,我渚清,昔年在战场上,做得会比洛怀玉,杜如晦他们少?论拼命程度,我可输他们?纵然,我没有陈显清,阳铁江他们那样的出身,可洛怀玉白衣封候,杜如晦拜做左相,可我……我再怎么也不该是个大内总管!”
“于温!你懂什么!?”渚清披头散发,两眼血红,一手拖着天子,一手虚指着于温,接着看向洛春花:“太子妃,你又懂什么?”
“世人不知我苦也!”渚清眼里滚落两行泪来,字字泣血。
天子听到渚清的诉求,脸色越发灰败。
“渚清啊,渚清啊!是你请求朕,要朕不要为你得罪百官!不是朕不想封你啊!”
“我让你别得罪百官,你便不得罪。我让你吃屎,你吃不吃啊!”
惊诧之色浮在天子脸上,素来冷静威严的天子,从来还没这般怒喜于色。
天子更没受过这般顶撞与侮辱。
尤其是那个顶撞、侮辱他的,是他最亲近的太监!
洛春花和于温更是愣住了。
那些金吾卫也是惊呆了。
而渚清还在继续发狂。
渚清一手掐住天子的脖子:“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伺候你睡着,看着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虚伪的脸,我都想掐死你!盛地长,你跟你那个被你下了必杀令的二儿子,又有什么区别?一样的伪善,一样的处心积虑,一样的自私!”琇書網
天子眼中无神:“世人皆误解朕,朕以为唯有你懂朕……”
“我不懂!你想让我封候,你就封啊!年轻时的你,如日中天,你想封候,不过是打杀几个进言的官员而已!”
“你喜爱如今的天子盛宇卿,你就去偏疼他啊,你就去护着他啊!偏把他交给一个无甚势力,还是个隐藏杀手的梅妃抚养,害他多少次差点惨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你偏疼淑妃,你就好好把她拎在身边,日日宠爱。那样就没人敢去害她。可你倒好,说什么怕她身后无势,会被皇后贵妃嫉妒暗害,害得她只能拜服在贵妃身后,违着心对自己亲生儿子几次三番地下毒手。”
“盛地长,我真是不懂你。你说你最爱淑妃,最喜淑妃的儿子盛宇卿,最信任的人是我。你明明可以做得更好,为什么却能那般伪心地以爱之名,害得我们一世悲苦!?”
渚清,这个最得宠,寻常百官,后宫嫔妃,皇子公主都轻易不敢得罪,且是天下最顶尖高手,一直以来,都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深沉的,年近五十的男人……
此时,仰着天嚎啕大哭起来。
他全身颤着,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天子被诘问得眼圈红着,眼神越发灰败。
于温大怒:“天子莫要听他胡说!莫要被扰乱心神啊!”
天子摇头,悠长地叹息一声。
洛春花见天子神色,此时方知,原来自家相公从小无依无靠,历尽艰险,竟还有这些内情。
只是……
站在她的立场上来听这段秘辛,天子的宠爱竟是这般!
那还不如不要!
只当自家相公,还是如以前所想的那样,从来没入过天子的眼吧!
洛春花哂然一笑,心却攸地生疼:“于统领,这番话莫要传到太子耳中,免得更让天子伤怀痛苦。”
于温虽不知洛春花的用意,却仍坚定地点了点头。
洛春花回过神来,喝问一声:“渚清,你挟持天子,就是想逃出皇宫吧?那你放了天子,本宫承诺你,半个时辰内,才开始追击。以你的身手,若然想逃,一定能逃掉。金吾卫的追击,也是只为了让世人知道你的罪行而已。”
这番话说得真诚。
渚清却冷笑道:“你错了!我并不想逃。如你们所说,二皇子的确给不了我什么,有太子在,这个天下仍会是正统的天下。”
洛春花蹙眉:“你意欲何为?就是为了在天子面前发泄情绪,自寻死路么?”
“哈哈哈……”
渚清笑得猖狂:“太子妃真会说笑!在天子面前发泄一番,就能将我所受的委屈全数消解?我这么些年忍辱负重,痛不欲生,不做番大事,死也闭不了眼睛啊!我要做的,是圆了二皇子的心思,将云歌带出皇宫,送往山西府啊!云歌一出宫,二皇子必然会攻打京城!天子就算再不理事,那也是天子呢。太子妃你说,到时候,
繁华京都重点战火,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无数高楼将倾。天子是不是会日日苦痛!便是天子只有一年,甚至半年奉命,那也必然会死在无限的悔恨与痛苦自责中!”
洛春花柳眉倒竖:“你真毒!”
“再毒还能有天子毒?”渚清按着天子脉门,将步伐越发不稳的天子拖下台阶:“都给我退远些!给你们一柱香的功夫!若你们不能将云歌从神耀宫带出来,我便让天子陪我赴死!”
顿了顿,渚清伸出手指来,越过洛春花,虚指着于温:“如若不能将云歌带到我面前,你的统领之位也做到尽头了。还有你,你,你们……你们这些小兵,就等着给天子陪葬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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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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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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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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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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