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暖,晒得倚在门墙上的叶春花打起了瞌睡。
“吴夫人。”
有声音在耳边响起。
很耳熟呢,但这吴夫人是谁。估摸着不是叫我。叶春花继续睡。
“吴夫人,别睡了,请跟我来。”
叫我?叶春花揉着惺忪的睡眼,抬起头来。
“咦,顾先生!”是了,便宜丈夫姓吴,自己可不就是“吴夫人”。真是,顾家明原是叫自己“嫂夫人”的,怎么一下一个称呼?
是在提醒自己的丈夫姓吴?
没这道理吧?
叶春花一路胡乱想着,跟着顾家明进了县衙后门。
有衙役与顾家明小声说着话,顾家明遥遥道:“吴夫人跟着这位大哥走。”
叶春花应了声,缀着衙役进了监牢。
龙泉镇向来太平,牢中数十个铁栏间,就只关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缩在墙角的,须发皆白,自然就是许长河了。
衙役交代了句:“夫人有事快些说,这里虽然没什么人进来,但万一被人看见,也是不好。”
叶春花了然,给衙役塞了块银子。
又是一两,足足的一两啊!肉疼!
衙役心安理得地收了银子,出了门。
许长河早在叶春花出声时就站起来了,此时隔着铁栏望着叶春花:“你怎么来了?”
“为见你,花了六两。”
许长河愣了愣:“确实花费良多。”
叶春花突然无语了:“你不应该说你会还给我的吗?”
“还不了。我身上没钱,一个子儿也没有。”
“你的工钱,在酿酒匠里,是龙泉镇上最高的,怎么可能没有?出去以后还给我!”
许长河摇头苦笑:“时间宝贵,你就只让我还钱?没什么要问的吗?”
叶春花撇嘴:“你自己说,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许长河道:“也不知道当初很小心地约见魏二,究竟给谁人看到了。如今被押了进来,只能怪我没做好。春花,我只招了让魏二来酒肆捣乱的事,别的什么都没说。”
叶春花从提篮里拿了只烧鹅出来:“这只大鹅,够你吃三天的。不用盯着我看,你放心,这东西虽然贵,我也不准备算进你欠我的帐里。许爷爷,县令查问你为何雇人捣乱,你是如何回的?”
“我说我看不惯你,这么一个小主人家,年纪小小就来酒肆指手划脚……”
叶春花两只眼睛瞪得铜铃大:“你是不是傻啊?你不想报仇?”
许长河反应过来:“我应该说是翁氏指使的,让翁氏也关进来才对!说不准翁氏不经吓,会招出欲买凶杀你的事……可我怕他们查到你身上。”
“查个屁!翁氏绝计想不到是我杀的人。这种无良混子,死一个少一个,翁氏不报官就不会查,县令吃饱了来查我。你进来,也只是有人多了句嘴,想拿点官府议的,提线索拿报酬的银子而已。”叶春花留下烧鹅,潇洒出门。
“万一……”
“没有万一。”叶春花站在监牢门口,转过头来。
冬日阳光和煦,映得叶春花五官柔和:“许爷爷好好表现,争取早些回家。我等你还银子。”
许长河拿着烧鹅的手颤了颤:杀人的时候,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平常时候,却是一副傻憨憨的模样……
他竟有些分不清,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主人家,到底哪个才是她真实的一面。
走出监牢时,顾家明正负手站在院子中央,微迎着头看那棵郁郁苍苍的老槐树。
老槐树,青石板,青石板上翩翩佳公子……
阳光斑斑点点地落在佳公子的身上……好看,真好看。
端方,雅正,磊落!叶春花露出一抹姨母笑:“顾先生久等了。”
佳公子身子瑟瑟发抖。
“走啊,抖什么?”叶春花简直无语了:减肥,立马迅速减肥。特么还没调戏别人,别人就吓尿了!
顾家明“哦”了一声,跟上了叶春花的步伐。
两人才出县衙后门,就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传了过来:“吴某谢过杜姑娘。我这便进去了,姑娘慢走。”
便宜丈夫也在!叶春花快步跑出大门,正准备喊呢,突然想到一件事——“杜姑娘”是杜若笙啊!
于是,叶春花双眼乍然大睁,气道:“好啊!背着老娘找对你倾心的姑娘!看我不打你!”
顾家明也从大门出来,吭吭哧哧地小声劝道:“还好他们在巷子里没出来,看不见我们!吴夫人莫要冲动。吴大哥跟对他倾心的杜姑娘在一块儿,你不也跟我在一起吗?”
叶春花瞟了眼顾家明。
杜若笙如黄莺出谷般的好听声音也传了过来:“我与六哥一同去吧。”
“监牢常年不见日头,是个污秽之地,杜姑娘千金之躯,实在不宜踏足。”
“我不进监牢便是。我只在县衙院中等你。倘有旁人看见,我也好打个照应。六哥莫要推辞。”
顾家明声音越发小了起来:“杜姑娘只是对吴大哥倾心,到底还严格地守着底限,最多算是发乎情,止乎礼。我则不同了……吴夫人送了我半年口粮换的礼物,还曾为我差点丢弃女儿,还曾拉过我的手,要不是我拼死不从,那会子就被你按在墙上,强……吻了去。”
叶春花越听越不是滋味,最后只能小声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冲出去捉、奸?”
顾家明一本正经地点头:“只怕我们这一对,更像要被捉的。”
“那怎么办?”
顾家明指指路旁的大树:“他出巷口了,躲树后。”
确实,这空空旷旷的大街……只有那棵大树可以躲人。
见顾家明躲在树后,叶春花也就从善如流地躲在顾家明身后。m.χIùmЬ.CǒM
却见吴忠良和杜若笙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后门。
杜若笙敲门:“杜子默,表弟我们到了。”
叶春花伸出手来,越过顾家明,捶了下树:“杜子默就是刚才放我们进去的那个?居然是杜姑娘的表弟?”
“噤声!”顾家明急了。
然而,急也没用。吴忠良已经看过来了。
“媳妇,你出来!别藏了,你身子比树大!”吴忠良初时还藏着笑意,直到看到顾家明也闪了个身形出来,这才敛了笑,声音变得肃然而森寒:“叶春花,你该如何解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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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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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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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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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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