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城外校场,一大早各路人马和地方文武,便是齐齐会聚在此。
明军历次出征,必祭旗演兵。
只听得号角声响,刘大夏和金泽并肩走到了垒起的高台上,上边有两把交椅,一主一次的布置着。
随着二人坐定,令旗兵便是打出令旗,各支人马也开始闻风而动。
随着一匹骏马拿着一面大纛奔驰而过,二十四面大鼓顿时敲的震天响,操练了将近两个月的队伍,便是齐齐的奔入了校场空地。
他们先是缓缓慢行,一边走一边发出摄人的呐喊,等到鼓声密集起来后,他们的步伐也变得快了起来。
手持长矛的长矛兵、执大刀的牌刀手、背着弓箭和腰刀弓箭手、还有扛着三眼铳和火绳枪的火枪兵,走在最后的,则是扛着后膛炮的火炮兵,一队一列徐徐开来,真有黑云压城之感。
待到他们全数入场后,眺望台的令旗便是转动,刘大夏也趁机下达了几项命令。
这些人马得令后,立马根据令旗的要求,摆出密集的防御阵型,一边又四散开来,摆出进攻的态势,一会儿是一字长蛇、一会儿又是分为三部协同递进。
如此声势宏大、行伍严明的演兵,令的在场的浙江文武,无一不是讶异连连,他们指点江山似的议论纷纷,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杨贺,你说黥兵队列森严,可比得过眼前这支大军?”刘大夏笑问一旁的杨成德。
杨成德之前未见过大军演兵,此刻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喃喃道:“黥人进退只分三列,那有这般千变万化?”
“呵呵,这算的了什么,九边强军能够纵马成阵!”刘大夏不屑一笑,眼前这支军队是有点样子,可比之他见过的强军,那还差远了。
杨成德忙拱手说:“如此看来,黥兵也不过是虚有其表!”
刘大夏隐隐有些自得,匆匆操练两月,能有如此成果,足以骄人。
随着阵型操演结束,全场士卒又开始扯着嗓子吼叫,整个校场都在这种地动山摇的声势中,变得沸腾起来。
黥人不过是区区蛮夷,怎能抵得过我大明天兵?这是在座大多文武的看法。
哗啦——一面大旗在吼声中被挂起,随着风猎猎作响起来。
吼叫声顿时就停了,十几个被用来祭旗的囚犯,被押解上台。
他们大呼冤枉,其中一个更是涕泪横流道:“大人饶命啊!小人只是个铁匠铺的老板,真不知道铁是被卖给黥人!”
“冤枉啊!我没有通黥,我同黥人没有生意往来!”
……
诸如此类的喊冤声此起彼伏,可是在座文武充耳不闻,刘大夏决议开战便断绝黥人的生铁贸易,所以就在战前三天,找了十几个“典型”,将他们给抄家砍头!
此举既能筹措一批军饷,又能打击商贾的嚣张气焰,还能杀一儆百,达到断绝生铁贸易的目的。
至于这些人冤枉不冤枉,没有那个官吏会在意。
随着刘大夏一声令下,鬼头刀齐齐挥下,十几颗人头便是落地。
这种见血的场景,让不少文官都掩面了,可神情却颇为激动。
刘大夏大喝一声,起身道:“黥人寻衅,嚣张至极!即触天颜,必受天罚!今我将士,枕戈待旦,祭旗演兵,旗开得胜!”
言罢,大鼓鸣金之声大作,各色旗帜也被挥舞了起来。
随着拜旗结束,各路人马开始陆续离营出发。
他们开出一字长蛇阵,一队一队的人马有序的奔向了镇海码头。
此行的统帅乃是金泽,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十分神气的领着本部人马走在中间。
杨成德也苦逼的跟在一旁,他被临时点将,作为了此行的向导之一。
他虽不情愿,可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只期望不要让他当先登!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支人马离场,刘大夏朝北而拜道:“求苍天保佑我大明!”
随侍两侧的官员,也是齐刷刷的朝北而拜。
…………
等散去后,刘大夏也踏上了回杭州的路途。
对黥一战已经布置妥当,他也没有理由在留在宁波。
他要坐镇杭州,镇住浙江三司,保证能够将后续的粮饷,不断的给金泽输送而去。
走出二里地后,前边突然出现一伙拦轿喊冤之人。
刘大夏顿感不爽,下轿之后,发现喊冤的乃是十几户农户,路边还放置了六具用席子包好尸体。
这些人跪在地上,只顾低着头抹眼泪,一块白布上,用血写着诺大的冤字。
随行的龙俊人眉头紧皱起来,刘大夏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良久后,他才上前道:“老夫是浙江总督刘大夏,你们有何冤屈,尽可说出来!”
为首一人痛哭的啪啪就是磕头三下,大喊道:“大人,冤枉啊!我们一个村子,几十户人家都是附近农户,昨晚村子里闯进一队外地口音的兵,他们……他们糟蹋姑娘,稍有不从便是打杀……好好的姑娘,被他们弄死了十几个!人也被杀了二十多个,大人……小民们实在受不了这气,求大人做主啊!”
刘大夏沉默了,军队开拔前,总会对宵禁松散一些。这些**,在战前会去逍遥一回。琇書蛧
虽说城中有妓院和半掩门,可总会有这么些人,喜欢去奸淫民女。
“恩师,他们为何知晓您的行程?”龙俊人突然道。
刘大夏叹了口气,低声道:“自然是乡绅告知,他们这般喊冤,背后也是乡绅们撑腰!”
“那……该如何处置?”
“己身不正,便不能怪乡绅们行此手段!”刘大夏伸手接过血书:“这也是老夫造的孽!”
“你们都回去吧!不日会有抚恤金发给你们,求你们体谅一下朝廷,那些士卒此刻,都已经踏上了剿灭黥人的征途……”
“我们体谅朝廷,可谁又来体谅我们呢?”为首那人哭的真切,“大人,我们世世代代种田,就活该妻女被这****污吗?他们打黥人,可黥人又在哪?黥人可曾奸污过我们的妻女?”
这话问的有理有节,刘大夏老昏的双眸动容了一下,他擦拭了一把眼泪说:“诸位父老乡亲,你们不知黥人是何人,可本督不能等着黥人,打到浙江来!否则的话,受苦受罪的可就不止你们了!”
“所以求父老乡亲,宽容一二吧!”说着他就躬身下去。
“可凭什么,就活该我们受苦受罪呢?”为首那人愤怒了,随行的农户也愤怒了。
刘大夏无言以对,又是一躬后,便是让人驱逐开路,抚恤的银子也当场发放。
方才有的踌躇满志,瞬间就烟消云散,刘大夏突然觉得,即便是打赢了黥人,能改变这些百姓际遇之一二吗?
可他又不得不做,真让黥人坐大,将来剽掠东南的话,又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得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我们体谅朝廷,可谁又来体谅我们呢?这句话就像是一记惊雷,不断在他脑海中炸响。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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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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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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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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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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