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五夫人的眼泪落个不停,最后抱着徐晚大哭了一场才收住了眼泪。徐晚服侍她净面、重新上妆,又换了一件玫瑰紫色杭绸面立领盘海棠窄袖收腰褙子,白净的面旁,看起来丝毫不像三四十岁的年纪的人。徐晚一直紧紧的握着唐五夫人的手:“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急不得,爹那里,就请娘帮忙说项,但是爹爹素来看重他的庶妹,您也千万不要一时着急,说了什么话惹了父亲。”
唐五夫人轻轻的把徐晚搂进了怀里,越发觉得她身子纤弱如窗外飘摇的细柳,好像一不注意,她就要随风飘走一样。她低声说道:“既然宋临春是这样的人,晴娘你自己心里又有主意,那就听你的意思吧!不管怎么样,娘只希望你平安幸福。只是这样一来,你免不了要被人家说闲话……”
她盯着徐晚,眸子泛着晶莹的光芒,她毕竟也是大户人家出身,什么样的内宅争斗都看过,多少肮脏事情在她眼皮子底下上演。她不想让晴娘也受那样的苦难,所以才会在唐修远的游说和唐氏的哭求下答应了这门亲事。
低门有低门的好处。
可一旦这一丁点好处都没有,那么这门亲事,就完全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唐五夫人很快就擦干净眼泪坚强了起来,她不知道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晴娘到底经历了什么,从那个娇滴滴的姑娘变成了如今这般坚韧的模样,晴娘本就比一般姑娘要隐忍许多,可如今,竟然会连和离的念头都起来了,谁知道她在宋家到底遭受的是什么样非人的折磨!
所以她决定站在徐晚这边。
虽然明知道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是总比眼睁睁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在夫家受那样的气要好的多。
下午的时候,唐五夫人就拉着徐晚的手,想让她在家里多住上几日。
徐晚婉转的辞了唐五夫人,仍旧带着丫鬟、妈妈们回了宋家。
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做呢。
唐氏和宋临春还没有得到他们的报应呢,她怎么可以这样轻轻松松的离开呢。
晴娘母亲那里说通了,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她报完了仇,就可以跟宋临春和离。
想到这里,徐晚觉得心底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怒气和紧绷的弦彻底的断掉了。
她靠在柔弱的垫子上,想着接下来该做什么。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摇摇晃晃的,知道马车停了下来,绿衣才叫醒了她,她带着唐家的回礼和唐五夫人非要派给她的两个妈妈回来了。那两个妈妈看起来身强力壮,肌肤被晒得黝黑,据说是田庄里面做农活的仆妇们,老实肯干,力气很大。
加上这两个妈妈,她就有四个妈妈了!xǐυmь.℃òm
一时间就觉得自己的住处有些拥挤。
宋家人多,下人也多,还专门拿出一栋宅子辟出去做了族学,所以住房上一直都不太宽绰,更何况宋临春这一房还是个外来人口,所以就更加的拥挤。
怎么安排住处倒是一桩难事。
徐晚觉得有些伤脑筋,所以就把事情交给了绿衣,还没走到自己院子门口,就望见宋临春那一张带着讪笑的脸,看到她回来,就十分殷勤的笑了起来:“你怎么去岳父岳母家也不告诉我一声呢?”语气尚且算得上柔和,可徐晚偏偏就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感觉。
她也笑了起来,对着宋临春行了一个福礼:“劳烦您挂念了!”说着就带着自己身后的几个丫鬟和妈妈们往房间里面去,宋临春就慌忙的跟了上去,有些小家子气的搓了搓手,欲言又止的叫住了徐晚:“晴娘!”
徐晚回头,望着宋临春那一张带着怯意的脸,突然间就觉得好笑,她站住了身子,问道:“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今天下午太夫人叫我过去了!”宋临春低着头,像一个犯了错误被老师打了手心的小学生:“太夫人狠狠的把我我训斥了一顿,她说我这样算是宠妾灭妻,又说母亲那样觊觎你的陪嫁……总之,就是在几个堂兄面前把我骂的狗血淋头……我代替娘在这里跟你陪个不是。”
徐晚默默的听着,只觉得而有些讽刺。
“不管怎么样,晴娘,你终归是我们宋家的儿媳妇,把我和娘送到衙门里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对不对?”宋临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望着徐晚:“你今天会唐家去……有没有在岳父岳母面前胡说什么?”
胡说?
徐晚简直被宋临春这幅理所当然的样子给气笑了。
分明是他自己上门来道歉的,可是说着说着,就又变成是自己在胡说八道了,好像自己冤枉了他一样。
压下心底的怒火,徐晚轻轻的笑了起来:“妾身只是太久没有见到母亲,很是想念,所以就回去看了看。至于没有告诉您这件事,我想着您刚从五台山书院回来,难免舟车劳顿,不如在家里好好休息,更何况,您下场的时间也近了,妾身不敢打扰您读书。”
顿了顿,徐晚就笑的更加柔和了,看着宋临春,脸上的表情仿佛初春冰雪消融一般炫目:“更何况,您这阵子不是正在和妾身生气吗?妾身怎么敢叫您去?”她一面说着一面娇羞的低下了头,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了。
这话说的很漂亮。
把没有告诉宋临春和唐氏的错处给圆了回去。
让躲在冬青树丛后面的偷听的小丫鬟满意的笑了起来。
宋临春的声音明显就放松了下来,说出口的话也随意了许多:“你若是好好孝敬母亲,我怎么会和你生气?”
“……”徐晚真的很想一个大耳光子抽到宋临春的脸上。
可她忍住了。
刚走进院落的时候,她就眼尖的看到几个脸生的婢女在附近晃悠。
自己一行人进来的时候,她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才低下头去做自己受伤的事。
徐晚瞧得分明,所以耐着心思应付宋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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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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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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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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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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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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