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犹豫的瞬间,黄四小姐已经摇了摇她的胳膊,撒娇一般的说道:“长姐,你看她跪在这里多可怜了呀!”嘟着嘴唇,分外可爱,明亮的眼珠像是两颗珍珠,闪烁着晶莹的光泽,顺带还抽空对着徐晚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狡黠。
黄氏无奈,捏了捏小妹的鼻子,又想着,唐家在江南到底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如今朝中的唐阁老可不就是这位唐小姐的大伯吗?虽然唐家五房在士族中不显,但也有几分了不得的手段,若这件事情传到唐家去,只怕她们宋家的脊梁骨都要戳断了。
她想了想,让紫衣去拿了一把伞过来给徐晚撑着,自己带着黄四小姐起身去了婆婆屋里,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她婆婆宋二夫人沉吟了一下,就道:“唐氏这个人做起事来就是这样没头没脑的……大家都是亲戚,我少不得要多走动,省得旁人说我们眼睛里没人……可她那个性子着实让人厌恶。我与她算是平辈,我出面,恐怕她不会听我的话不说,反倒还要嚷嚷着说我们仗势欺人。”
黄氏就叹了口气:“她跪在花园里,下人们来来往往的都看的分明,唐氏真是一点体面也不给她这个儿媳妇!”
宋二夫人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你随我去太夫人那里一趟吧。”
黄氏就跟着婆婆一起去了太夫人的住处。
太夫人正和几个小辈坐在一起打叶子牌呢。
见到黄氏和宋二夫人就笑眯眯的把她们揽到自己怀里,心肝的叫着,然后对着宋二夫人说:“你看我手里的牌该怎么出?”
宋二夫人草草的看了一眼,然后把来意说了。
“可知道发生了什么?”太夫人放下了手上的叶子牌,喧闹的西次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黄氏就道:“弟媳跪在花园里,孙媳也没好意思问。”
“是不该问。”太夫人沉吟了一下:“不管她犯了什么错,也断断没有罚人跪在那里的道理。去。把唐氏给我叫来。”然后又叫丫鬟去花园里把徐晚叫过来。
约么半个时辰后,唐氏才姗姗来迟,进门看到徐晚也在绣墩上坐着,脸色当即就变了。她狠狠的剜了徐晚一眼,才跟太夫人行礼问安,亲亲热热的问太夫人身体可好,吃的香不香,睡得好不好。
太夫人随口应了,就问道:“今个是怎么回事?让人跪在花园里,那么大的日头岂不是要把人晒坏了?”
唐氏在心底暗暗骂了声小蹄子,然后才笑着对太夫人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妾身想管教一下儿媳。”m.xiumb.com
“混账!没什么大事怎么让人跪在花园里?你不顾着你自己的脸面,好歹顾着临春的脸面!”太夫人的声音猛然严厉了起来,望着唐氏说道:“晴娘才刚进门几天,你这般让她跪在花园里,下人们来来去去的不知道看了多少笑话。”
“你不给晴娘体面就是不给她丈夫体面!”
唐氏面色不虞,心中更加坚定了要搬出去的念头,她不过是教训个儿媳妇,太夫人也要叫来把她一顿乱骂,可面上仍旧得带着笑,说道:“您有所不知,不这般惩罚她,她是半点不会忘心里去,一则因为她是妾身的儿媳,妾身自然要好好管教,二则,因为她是妾身的侄女,妾身自然要严加管教,方不辱唐家的门楣。”
“你只告诉我,为何罚她?你若罚的有理,我这个老婆子便也不过问了。”太夫人皱起了眉头,她最不耐烦看到的就是唐氏这般冠冕堂皇的样子,平常里,她想多拿些月例银子、想要些燕窝什么的,大可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她能有不给的吗?可唐氏偏偏找些什么理由,七拐八拐的才说出来,她年纪大了,手里的银钱不用难道还要带到土里面去吗?
漏点银子让小辈们高兴高兴,她心里也快活。
可唐氏偏要一幅小家子气。
“她不尊婆母,顶撞妾身在先,和临春争执起口角在后。”唐氏的面色却是一喜,就凭这些,她惩罚晴娘,就没有人能挑半点错出来。
“还在书房里和临春动了手!”唐氏喜滋滋的又加了一句:“所以妾身就想让她好好长个记性!”
太夫人和黄氏、宋二夫人对望了一眼,然后就问徐晚:“晴娘,你可有话说?”
徐晚咬着唇,脑子飞快的转着,片刻后才低声道:“妾身是与相公起了口角,但是没有和相公动手,妾身一向对婆婆孝敬,卯正起床服侍婆婆更衣洗漱,服侍婆婆用饭,中午、晚上,皆服侍婆婆,直到婆婆如睡方回自己的房间,怎么会顶撞婆婆呢?”
“出嫁从夫,你可知道?”太夫人的脸色一时间有点晦暗莫名,她盯着起身行福礼的晴娘,声音带着一种上位着的威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妾身知道,所以妾身无半句怨言。”徐晚言辞恳切的,然后面上带出一丝哀戚之色:“只是,妾身觉得委屈。”
“你有什么委屈不妨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太夫人挥了挥手,制止住了唐氏的欲言又止,淡淡的说:“你有了委屈还知道罚人出气,你的儿媳难道一句话也说不得?”
带出一种不悦。
唐氏立马就禁了声。
徐晚饱含苦楚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妾身自嫁到宋家以来,时时刻刻都谨守女则、女训,丝毫不敢越雷池半步。可是……妾身真的心里难受,成亲的第一天晚上,相公在妾身这里歇了两个时辰,然后就起床去了通房丫头那里……婆婆要惩罚妾身,妾身甘愿领罚,可……让通房来传话……妾身以后如何在下人面前抬得起头来?”
太夫人和黄氏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在大宁,这种行为已经算得上是宠妾灭妻了,若被有心人告到衙门里去,这是要摊上官司的,再严重的,男子一辈子都无法考取功名!
唐氏胡闹,怎么宋临春这个读书人也这般胡作非为。
“再说妾身和相公有口角……是因为,相公突然从五台山书院回来,知道第二天,妾身才知道,陪着相公去给婆婆请安的,是通房银翘。妾身心里实在难安,不知道妾身到底做错了什么,让相公这般羞辱。”徐晚深吸了一口气:“妾身虽然心中介怀,但妾身并未多说什么,仍旧侍奉婆婆…….”
“可是相公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妾身顶撞婆婆,故意给婆婆难堪,枉为人妻…….”徐晚应景的配上了声哭泣声,拿了帕子摸着眼角的眼泪,好像再说不下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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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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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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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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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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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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